谢吉祥同宜缤郡主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坐直身体,不再多言。
略等了一刻之后,三皇子跟
四皇子随着石重进了大殿,他们两人一起在御座右手边规规矩矩坐下,乖巧冲萧博远点头致意,然后便垂眸不语。
又等了片刻,太子殿下李希携太子妃荣氏一起踏入大殿。
这几个月来,太子监国辅政,坚定而果决,虽还很年轻,但身上那股子威仪气度,却日渐深重。
见他们夫妻联袂而来,朝臣一齐起身,给两人见礼。
李希同天宝帝面容及极相似,只是他因年少康健,眉目又有明德皇后的影子,便显得越发俊朗。
他虽面目含笑,言笑晏晏,却无人敢冒犯分毫。
见众臣起身行礼,李希便摆手,笑道:「佳节之日,随意便是,都坐吧。」
他跟太子妃一起坐在御座左侧,对着对面年幼的弟弟点点头,两个小皇子便起身,给哥哥和嫂嫂行礼。
待他们这几位见过礼,李希的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便招来石重低语几句。
大抵是在问朝臣是否都到齐,待石重给了答覆之后,李希便让他石重下去安排。
石重让司乐敲响锣鼓,便道:「宴起。」
随着他声音响起,宫人陆续上了茶酒小菜。
李希倒满一盏酒,起身朗声道:「旧日已过,新岁復来,大齐一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孤在此感念诸位大人鼎力相助,感谢诸位夙兴夜寐,勤勉为国。」
此话说完,他仰头一杯饮尽,然后笑道:「今日除夕佳节,大家不醉不归。」
朝臣们纷纷举杯,异口同声道:「不醉不归!」
此言落下,鼓乐声起,舞姬们一起上前,跳起了千秋舞。
谢吉祥举起酒杯,对着哥哥一敬。
谢辰星微微一顿,也笑着举起酒杯:「我们兄妹二人,还要多言?」
谢吉祥道:「自然是要说的。」
她正了正神色,道:「哥哥,我没什么别的愿望,只希望哥哥以后能健康快乐,怡然自得。」
原来的兄长,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谢吉祥知道他跟赵瑞也曾一起习武,但要做父亲那样的治国文臣曾经是兄长的梦想。
然而命途多舛,他必须得离开家园,孤身远去漠南,他是如何入漠南军,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从未对谢吉祥提过隻字片语。
这几个月来
兄妹日日相处,努力把谢家恢復成原样,无论谢吉祥如何问,他总是笑着说:「那两年我过得很好。」
谢吉祥却明白,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一蹴而就的事?
他所经历的,所忍耐的,所拼搏的,无非是一个谢字。
为了父母曾经撑起来的门楣,他变成了现在的他,过去那个云淡风轻的才子不见了,只剩下如今干练严肃的谢指挥使。
甚至过了年之后,谢辰星还要远去边关,驻守沙场。
他从未有过不愿,也从未有过恨意,谢吉祥不知他是否真的是心甘情愿。
谢辰星猝不及防听到妹妹说这样的话,眼波流转,眉目之间倒是荡漾出些许温情来。
他垂眸同她碰了碰杯,认真答:「好,我会好好的,你也是。」
谢辰星感嘆道:「你长大了,为兄甚是欣慰,不过以后我远在边关,若是那小子欺负你,倒如何是好?」
他正说着话,先过来给大舅哥敬酒的「那小子」立即开口:「怎么会,大哥,您拍着良心说,从小打到我们两个谁欺负谁?」
谢辰星拍着良心,认真回答:「你欺负她。」
赵瑞:「……」
谢吉祥:「……」
谢吉祥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瑞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端起酒杯:「那我今日在太极殿再次承诺,以后定任由吉祥欺负,绝不敢惹她伤心。」
谢辰星这才舒朗眉目:「无妨,反正我还有许多兄弟留在燕京,都会替我看着你。」
他们这边把酒言欢,另一边的大殿之中也颇为热闹。
因着八月十五那一场宫变,现在在坐的都是功臣,加官进爵自不必说,自然人人都喜笑颜开。
趁着圣上还没来,赵瑞跟谢辰星便到各处敬酒,谢吉祥便也陪着宜缤郡主,跟几个小姐妹说说笑笑。
一时间,太极殿上自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眼瞧时间差不了些许,太极殿中众人陆陆续续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安静喝酒吃菜。
就在这时,谢吉祥左边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谢吉祥扭头看去,就看宜缤郡主面色微红,略有些娇态:「嘉玥,我要敬令兄一杯酒。」
谢吉祥:「……」
谢吉祥略有些迟疑:「媛儿,你是否吃醉
了?」
她正要叫一声荣王世子,让他看顾一下妹妹,结果宜缤郡主利落起身,冲谢辰星道:「我宜缤这辈子最佩服英雄,敬你一杯。」
此时殿中并不热闹。
除了丝竹声响,便是众人窃窃私语声。
宜缤郡主这一声不大不小,却能叫周遭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谢辰星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宜缤又说:「怎么,谢指挥使不敢吃我这杯酒?」
宜缤郡主以前从不如此,今日大抵真的吃罪,心里憋闷无处发泄,这才有了如此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