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嘆了声:「你打算就这样?」
不知是不是困意上来,触及她婉转目光,鹰戈脑子就有点迟钝,竟反问:「这样有不好?」
宁姝:「当然不好啊,明天你这脸还不消肿,那些婆子小厮,都要猜今晚我们是多么激烈,公主殿下又有什么奇怪癖好,竟然扇得公子脸都肿了,你说说,我这一世英名怎么办吶?」
激、激烈?什么癖好?
鹰戈脸颊刷的一下通红,连她自称「一世英名」都没察觉不对。
宁姝倒白水洗洗手,葱指挥掉手上水珠,说:「对啊,这么晚了,也只有那个,才能解释我们为什么叫热水。」
以前在南风馆,鹰戈知道那些男人见客后会叫热水,可是这与……又有什么关係?
他盯着宁姝,眼眸圆圆,呆得像只鸽子。
宁姝轻声:「你不会觉得,一个公主到她宠爱的男乐师屋子里,真的只是……」
她语速微顿,倾身朝他靠近。
腰肢微塌,胸脯的弧度,与细腰相得益彰。
鹰戈如火燎般立刻挪开眼睛,可她身上一股浅淡的女子香,萦绕在鹰戈鼻尖。
他低声而坚定地说:「我们是合作……」
可她还不知收敛,越来越近。
鹰戈眼瞳睁大,身体在后退,但跟不上她靠近他的速度。
她的声音让他耳朵痒。
仿佛他幼时舞剑,剑穗流苏拂过手腕,缠绕指尖,可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酥麻到骨子里,她呵气如兰,笑意缱绻,终于补上后半句:
「真的只是,喝喝茶,听听曲儿,聊个天?」
她想做什么?
绕是鹰戈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这时候氛围不对,他屏住呼吸,混沌脑海里,盘古开天闢地一斧子下去,山崩地裂,轰然倒塌,气流旋转,乱三魂,搅七魄。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下一刻,他脸颊一阵清凉,如洪流扑面唤醒他的感知。
宁姝手上拿着干净布巾,上面沾着药膏,一点点地,拭于他红肿的脸颊。
鹰戈:「……你做什么?」
宁姝:「上药啊,」她十分体贴地补了句,「你看,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我都没用手指,用巾帕呢。」
鹰戈狠狠闭眼。
他一把从她手中抢过巾帕,侧过身背对着她,用力擦拭自己脸颊。
她……在使坏!
等等,这个巾帕……鹰戈低头看着丝绸巾帕,上面除了药味,却有一股宁姝身上淡淡的香气。
分明是她的贴身之物!
鹰戈瞳孔颠簸。
少年的青涩仿若一把火,连烧起来都是有声音的,「嗤」地燃遍他全身上下,他耳廓赤红,抓着巾帕,拿不是,丢不是,只能攥得紧紧的。
宁姝搁那观察,甚至怀疑他想找地缝钻进去了,她忍住笑意,没揭破他,她看向桌面,换了个话题,轻声说:「今晚你遭罪了。」
鹰戈有点生气,没有理会她。
却听她笑了:「鹰戈,你做得很好。」
鹰戈身形一顿,若不是烛影放大他的影子,几不可查。
须臾,他终于压下那股耻意,除了耳尖有嫌疑的薄红,面色也恢復正常,他把巾帕还给宁姝,淡淡地说:「我也是为了尤家。」
宁姝郑重道:「嗯,既然是合作,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的,互惠互利的合作。
他看向一旁,方才就发现了,琵琶位置被动过,宁姝对他解释自己弹琵琶的理由,又明说紫玉揭穿他们的纰漏,紫玉实乃副统领,是可信之人。
鹰戈反思:「是我疏忽了,忘记告诉你我睡前有抚弄琵琶的习惯。」
宁姝摇头,说:「一回生二回熟,哪有第一次就能万全的,况且,这种小事应该由我来考虑。」
鹰戈垂下眼眸,抚摸琵琶,没有说话。
宁姝又道:「你呢,就儘管放心去做要做的事,你身后有我呢。」
忽而鹰戈抱起琵琶,侧身坐下,琵琶半遮他面颊,只露出他眼底的沉静,只听他问:「想听琵琶么?」
宁姝有点犹豫:「你的伤?」
他只见拨弄了下琴弦,轻声说:「无碍。」
宁姝便直接坐在鹰戈床上,手捧着脸颊,笑眯眯道:「那好啊。」
倏而琵琶声起,曲调舒缓,若泛舟江南烟雨中,垂钓溪头,忽见清澈水底鱼儿摆尾,一滴水珠自湖面迸溅而起,落在客人手臂,閒适怡然,令人心醉。
曲罢,鹰戈轻轻把琵琶放下。
宁姝阖着双眼,靠在床上,呼吸绵长。
她一定很擅长玩弄人心,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纯良,她是广德公主,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在心里默念,他们并非同个世界的。
自己,也并非师父所说的动心。
鹰戈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其余杂念顾虑,褪下她的鞋袜,将她横放在床上,他没敢多看,用一顶被子,把她从脖子盖到脚丫。
正要离去,忽然听宁姝声音闷闷的:「照你这种盖法,我明天得成蒸咸鱼。」
鹰戈:「咳,你醒了。」
宁姝踹开被子,现在可是七月末,虽是晚夏,还落过大雨,天气还是热的,她却差点被鹰戈盖成木乃伊。
调整好被子,只盖个肚子,宁姝看鹰戈想走,她不由拽住他袖子:「欸,你身上有伤,你睡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