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隆帝没有想到在常后宣布自己驾崩之后, 还会有人进入这间暗室,更没有想到闯入这间暗室的竟是自己最最轻视的三儿子。
“你……”
“父皇?”
三皇子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到那晃眼的金丝楠木宝座台前, 弯下腰,看着他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父皇, 面上颜色难辨。
“父皇。”
他温和的叫着, 御隆帝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死灰般的目光一瞬间焕发生命力。
“璟祤, 好孩子, 你听父皇说,只要你将父皇救出去,父皇的位置就是你的!”
三皇子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孝顺的模样, “父皇, 儿臣听说您驾崩了,特来祭拜。”
“什……什么……”御隆帝难以置信, 胸中江海滔天, 他哑了声,拼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住眸中火光不熄, 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来, “璟祤, 你, 你说什么?”
三皇子依然没有答他,只是抽出被拽住的披风,恭敬退后三步,对着宝座台上的那口棺材,端端正正的拜了三拜,“儿臣会守好父皇的基业,完成父皇的遗愿。父皇,您安息吧。”
***
危岳雁和曲荃跑到凤殿的时候,昭仁及其一种党羽已被诛杀,三皇子已经带人去诛杀其他叛党。整座凤殿空空如也,二人在偌大的宫殿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里头像是被洗劫过一样,珍宝异物碎了一地,唯有一副床头搁着的美人绣完好如初。
“她应该没有走远。”曲荃突然出声。
危岳雁疑道:“为何?”
“露沾裳还在此,她怎么也得回来取了再走啊。”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由外室传来,由声音即可辩出,来人从容不迫,应当不是常容珂。
然而来人还是出乎意料之外。
杭士诚银冠儒袍,躬身一揖,“二位大人,久候了。”
***
绣着彩凤鸣鸾的后裾在一片悬黎垂棘的照耀下摆动翻飞,泛出丝帛锦线独有的光彩,可这道光彩蹁跹在墓穴之中,不免有些诡异。
不错,这里是一处墓穴,而且是藏在深宫密道中的墓穴,不同于帝陵西侧的衣冠冢,而是真正的埋骨之地——淑妃墓。
常容珂捧紧了刚从寝殿中取下的美人绣,牢牢贴在胸口,幸好这幅画还在,心惊胆战逃回寝屋发现绣帛完好无损之时的心情,就仿佛满羽的雏鸟,欢天地喜的振翅在碧空晴海之上,仿佛一切繁重思绪和毕生痛楚都随之消失殆尽。
但是很快,这种心情就随着面前两人的出现,沉落谷底。
看清棺椁旁两人面容的那一刻,常容珂几乎想要跪下来哀求,但是她很快就定了定神,一脸漠然的与之展开周旋。
危岳雁手里摩挲着什么,在悬黎萤绿的光芒下淡然开口:“常容珂,束手就擒吧。”
这句话一出,常容珂本来准备好的词全忘了个干净,她几乎是在危岳雁话音刚落的同时就笑出声来。“要我束手就擒?想法可以。”她点点头,将美人绣仔仔细细叠好放入贴胸的衣襟,像是话家常一般,随口说道:“那你们是不是得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我的凤殿,曲荃没来过,你也只来过一次吧。”
毕竟淑妃墓的在凤殿的密|道|深|处,平日里宫娥都不一定知道,怎么会被这两个敌对的外臣知晓?
曲荃但笑不语,危岳雁也只顾着摩挲手里的东西,一脸“这个问题你得自己悟”的表情。
常容珂那的确是个有慧根的,不消片刻就悟出来了,“杭士诚?”
这个答案出乎她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她几乎没有一点点怀疑就得出并接受了这个答案。“这么多年……”
曲荃替她接下,“这么多年,苦了他了。”
常容珂:“……你倒是信任他?”
她就不相信,在得知构害罪证逼自己下狱的人是杭士诚时,曲荃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寒,一丝一毫的怀疑?
曲荃再次回归但笑不语模式,还是一旁的危岳雁替她作答:“你们这些天天玩权术的,心里就是不干净。若照你的说法,那我打仗时岂不是连自家将士也要防备着了?”
说到这里危岳雁突然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杭士诚也在帮你做事啊,那我就明白了,怪不得他一开始也有挑唆我和曲荃的关系。”
其实危岳雁和曲荃的性情相投,经历相似,就连斗嘴都默契天成,同僚数载,不可能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契机都没有。所以她俩也知道,有一股势力在阻挠她二人的关系,这股势力大多来自于御隆帝,期间还掺杂着常容珂。
“我就一直疑惑我成亲那天杭士诚是不是吃错药了,果然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啊。”她用肩膀怼了下曲荃,“诶你知道么,我成亲那天,你的好谋士杭士诚用激将法激我用真箭射轿子,差点射|死我的秋泛!”
曲荃拍拍她的背:“别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朋友。”
危岳雁:“要是真的射死了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过?”
曲荃拍拍她的背:“你想得太多了,朋友。”
危岳雁:“那到时候我就来找你算账。”
曲荃拍拍她的背:“快醒醒你掉到梦里去了,朋友。”
常后捏的骨节咯咯作响,你们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于是常容珂就做出了一件不得不让对方停止拌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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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上错花轿嫁对狼(GL)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上错花轿嫁对狼(GL)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危岳雁和曲荃果然停下来,双目圆睁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墓穴四个角落的暗卫,空气中弥漫出一种名叫“尴尬”的氛围,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怂”。
因为一直以武功高强为傲的危岳雁这回屁都不敢放……当然也没有这么夸张,但是没有立刻抽剑开始大杀四方就足以证明她感觉到对方实力与她相当,而且对方人多势众,眼下地势也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这密室中遍布机关,也只有眼前密室的主人才知道其中关窍……一系列因素加起来她未必能占到便宜。
当然危岳雁是不会承认这是因为自己武功还不够高,也不会承认对方经过非人的训练武功高得离奇,她只会认为一切的根源在于自己身边带着一个战五渣中的战五渣。
没办法,那就只能使出绝招了,危岳雁叹了口气,常容珂,是你逼我的!
“晃荡啷”一样事物抛掷到常容珂的脚下,常容珂听到这个声音悚然一惊,连忙去发髻上摸索取下一样事物仔仔细细辨认完了,甫松下一口气就在看清脚下事物的一瞬间,怔如石雕。
下一刻,两枚一模一样的银簪就并列在常容珂的手心里,随着其主人的动作颤抖不已。
“这是……这是……你们怎么会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常容珂双目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爬满眼球的血丝像是随时都会爆裂开来,“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不过是想来圆你一个梦罢了。”隐在暗处的曲荃悄然出声,“一直以来你做的所有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身为想要夺取帝位的皇后,却屡屡做出与目标和欲|望不符的愚蠢选择,这以你的出身和手段来说并不符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就不想夺取帝位,你只是想倾覆整个大夏,为你心上人报仇罢了。”
常容珂握着银簪不住颤抖,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曲荃观察了一会选择暂时不顾她,继续说自己的,“我说的应该没错吧,毕竟你我无冤无仇,那个贪吃无脑的女婿我想你应该也从没放在眼里过,那么算下来唯一和你们皇家有怨的,就是露淑妃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常容珂的声音低哑的厉害,像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幽冥之海,随时都会将周围一切吞噬殆尽。在满室悬黎的萤绿光芒之下,不得不说,还有点那么个唬人。
“露淑妃聪明绝世,心思深沉,喜欢上这样的人很辛苦吧。”曲荃不知想起了什么,下一段话不知不觉也生出些感慨之意,“尤其是对方从不暴露自己真实情绪的时候,你的心里也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也同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你。”
“你,一直以为她是在利用你,对吧。”
她最后一句像是在陈述一般,残忍的,冷酷的,将那个毫无温度的答案抛到常容珂面前。
而就在常容珂即将发怒的前一刻,她又将一勺暖浆浇落其上,顽石顷刻间绵软如糖泥……
“放弃那些伤人的揣测吧,毕竟她是真的,喜欢你。”
银簪双双落地,常容珂连忙蹲下将它们拾起,小心翼翼的吹去上面的灰,继而两步并做一步像一头被踩到痛脚的雌兽毫无形象的冲到二人面前五步之处,面上神情在悬黎光下诡异难辨,贪嗔痴癫妄皆不能诠其一。
“不可能,她,不可能……你胡言乱语!怎么可能……裳儿,裳儿她……”
曲荃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危岳雁脸上也有些许动容,但是这场局面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那么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
“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经打开过这个棺椁——停!你若是再进一步,或者调动你的暗影蝎卫,我保证你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危岳雁警惕的看了眼死角的暗卫,杭士诚告诉他们,这些安插在常容珂身边的暗卫和其他暗卫不同,虽然都是勃颈处有蝎子,但是这几个更加危险,他们几乎无孔不入可以自由穿梭在任何一处暗黑角落,除非是内力极其深厚的人不然没有人会察觉到他们的动静,饶是危岳雁亦是如此。
但是这种暗卫有一个突破口,他们由于过于强悍故而在培养出来以后就被药物封住了神智,一言一行皆听主人的命令,不会在主人未发号施令的情况下动手,哪怕当时主人的生命已经受到严重威胁。
所以一切只能从常容珂下手,这是他们最为安全,也最有效的方式。
而常容珂的死穴就藏在这棺椁之中。
杭士诚毕竟是男子,常容珂并没有将一切秘密袒露在他面前,但是平时的小习惯躲不过人眼。杭士诚便将皇后平日里喜欢摩挲东西的小习惯告诉了她们,并且提示道:“皇后摩挲之物一直藏在袖中,想是小巧轻盈,时而袖中银亮一闪而过,想是银质物件。”
彼时曲荃和危岳雁撬开淑妃棺椁,美人早已化作白骨,锦缎华服也早已腐烂破损,这些都还算在意料之中,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露淑妃身为皇妃,虽然得罪了君王,但死后体面还是要有的,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曾经荣宠万千几乎倾覆大夏的妃嫔的陪葬手势,只有一枚长柄的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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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上错花轿嫁对狼(GL)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上错花轿嫁对狼(GL)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枚银簪,与你那枚是一对吧。”危岳雁如是道。
常容珂那边早已双目紧盯着两枚簪子势要分出个区别来,分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早已分辨不出哪枚是她的,哪枚是露沾裳的。
“露沾裳可有同你说过这银簪的寓意?”危岳雁问。
常容珂恍惚道:“这银簪上雕着蝎子,她说蝎有剧毒,在他们姜国,代表独甲一方,辟邪趋吉。”
“她骗了你。”危岳雁直截了当:“在姜国,蝎子是‘携子’的意思,寓为‘子孙满堂’。”
看着常容珂呆愣愣的模样,危岳雁叹口气,“还不明白吗?那我同你说的再详细一些。”
“我有一位朋友自幼喜欢兵器,对这种方面颇有造诣,天下武器没有一样是他不认识的。他少年时曾随父亲游历至姜国,在姜国见到一种刀簪。这种刀簪对他们姜国人而言,就是我们大夏女子对结发香囊的存在。”
“一个女子出生时,家人就会给她打一对银簪,一直细心保存到成亲那夜,用里面的刀刃削下自己同新郎的一撮青丝,结发同心。”
“按理说露沾裳成了妃子,那这银质刀簪必须要奉给陛下。她却一直没有给。”
“后来如何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现在嘛,这枚刀簪出现在了你的手上和她的棺椁里。”
常容珂的声音几乎颤抖的难以辨析,“你说的,你说的是真的?你若是敢骗我……”
危岳雁:“骗或不骗,你自己将这簪子拔开来,看看是否是刀簪不就真相大白了?”
不用她说常容珂已经在银簪的纹路上寻觅起来,果然见蝎子尾部的长针中有一道肉眼难见的细缝,往那长针的末端一按,一道雪光乍然眼前,她再如法炮制在另一枚银簪上摁了一下,又一道细长雪光漫开。
常容珂的眼神在这雪色间越来越亮,像一颗宝石自岩浆中而生,随之又越来越慌乱,在一室幽光中疯狂变换角度折射出不同色泽不同强弱的碎光,碎光越转越快最后凝为一点,趋近自毁般爆裂开来!眼泪争相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银亮的簪柄上。
她不知道,她一直都不知道……
当时暗卫为她盗出露沾裳尸体的时候尸身已经入棺,因为棺材被钉死,而且人死为大,她就一直没有打开来过。因为这棺椁是由姜国特训的暗影蝎卫一路守着,所以尸身不会有错,自然也不会另动开棺的心思,也就不知道淑妃棺材里的秘密。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露沾裳为了得到她的心随手施出的小恩小惠,宫娥们嫌弃银器的碎言她再不当回事还是听在耳中入了心里。
殊不知,淑妃送出这件礼物,等于交出了自己的心。
那数百个朝夕相伴的日夜,原来早已两情相悦爱入肺腑……是她!蹉跎了那份最美好的时光,将对方赠予自己的滚烫爱意亲手葬送!
原来一直以来,是她,辱了她的心意!!
“你不想知道她给你留的话吗?”
常容珂闻言骤然盯住曲荃,此时的她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早已没了丝毫一国之母的仪态,她眼下的状态叫危岳雁和曲荃看了都心惊肉跳,“什么话!!”
棺椁应声而开,危岳雁伸出手将里面存放的棺材盖也一并推开,“当年淑妃的真正死因已经不得而知,但是从棺材壁的情况看,她入棺后应该还活着……并用簪子在这里刻了很多话……这些话我和曲荃都没有看,只是下意识认为一个国破家亡的女子在临死前留书,定是写给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最亲密的人吧。”
“你不如过来看看。”
言落,危岳雁和曲荃默契的让开位置,密室过于狭窄她们这么一让就自然而然的跟常容珂调换了位置,而此时的常容珂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一下子扑到淑妃的棺材边。
数载不见,红颜已做枯骨,音容笑貌却犹似在眼前,常容珂目眦欲裂伏尸恸哭,颤抖着从墙壁上摘下一颗垂棘,照着棺材壁一行行看过去……
曲荃和危岳雁确实没有看过淑妃留下的内容,但依照常后的反应来看……一定是字字句句与她有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种极端的爱恨面前,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曲荃和危岳雁自然也不例外……当然你非要扯上四角的暗影蝎卫那我就没办法了……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此时确实是逃跑的良机,不过曲荃和危岳雁始终觉得此时的常容珂过于可怜,她们发自内心的想要多陪她待上一会……不出片刻她们就感觉到脸疼了。
因为常容珂她按、下、了、机、关!
她按下了封、锁、墓、穴、的、机、关!!
也就是说曲荃和危岳雁要是再想多陪一会那就大家都不用走了,运气好还能凑几桌麻将……曲荃危岳雁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个在疯狂叫嚣着几乎冲出眼球的答案——
跑!!!!
没有再多片刻的犹豫,危岳雁一把掐住曲荃就跟老鹰掐崽子似的腾身而起,巨石配合转动的机簧沿着既定的部署在看不见的石壁中心滚滚而动,几乎是同一时间密室中的石门应声而落,危岳雁片刻不敢停歇,毫不吝惜的激发内力,恨不得将毕生所学一同施展开来。
石门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灰尘簌簌而落,像是直接剥落一层薄膜,墙壁上镶嵌的一排排垂棘因强烈震动接二连三滚落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一块块萤绿的碎石,一路看去像是误入什么光怪陆离的溶洞……常容珂的厉声哀泣已经渐不可闻,有没有暗卫跟上来也无暇顾及,危岳雁带着曲荃飞速的朝外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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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岳雁应声把她放下了,然而曲荃脚还没沾地就一阵天旋地转,定睛一看,他奶奶的!危岳雁把她抗在肩上了!
“趴好了!”
危岳雁一声落下,就像突然爆发了似的,长吼一声——
再接着曲荃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所有景物好像都化作了一团晕眩的灰黑,潮湿的气味冲刺在鼻尖,脚不沾地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的感觉太让人不安,但是身下是挚友坚实的身躯,比潮湿气味更近的是她闻了数年的,有些讨厌,又颇令人舒爽的皂角味……
危岳雁从不熏香,衣裳却是干净整洁的很,这种味道让她忆起初见那日。
彼时,她尚是刑部小官,被刑部侍郎带上践行宴,正强颜欢笑之际,见一个红衣束发的女将被那日挂帅的将领引着走到一架大鼓面前,薄唇抿出隐忍的线条,长眸敛去挑衅的神色,规规矩矩接过鼓槌,长擂一曲《破楼兰》。
曲毕,落座在她身旁,几乎是同时的,她闻到一股清爽的皂角香。虽然未发一言,未对视一眼,却是她第一次在波云诡谲的朝局里,得以喘息片刻。
再后来,她升刑部尚书,她亦为十二卫大将军。仍旧一个紫衣芝兰气,一个红袍皂角香,容颜未改,却早已找不到初见时那种让人舒爽到惬意的氛围了。
然而今日,在这不见天日处处杀机的密室中,她竟然又重新寻回了这种感觉。
不同于生死之交,那种浑然而成的默契织成的激昂澎湃,而是一种,让人为之心安,得以喘息的……故友之感。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危岳雁终是带曲荃安然逃了出来,最后一块石门合上时夹到了她的头发,常年佩戴的虎头箍替她挡下挫骨碎身的一夹,青丝悉数逃出。
曲荃看着披头散发的友人,感慨油然而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头发披下来更好看?”
危岳雁得意洋洋挑了挑眉,“当然有。只不过这种样子只能给秋泛看!”
曲荃登时转过身去翻了个白眼,真的是……多看一眼都会烂眼睛。
斗了会嘴轻松了下气氛之后,二人都不约而同转过身去看那已经闭合如初看不清原样的石门,常容珂的寝殿一如进入之前的模样,除了床榻边的绣架上再也见不到一副倾国倾城的美人绣。
那幅锦绣会随着她主人的心意,留在她想要守护的人身边,永生永世。
危岳雁和曲荃也曾有过猜测,露淑妃的棺椁里留下的字会是什么内容?
是山盟海誓?还是未尽的爱意,还是简简单单几句问候……
一切的一切都留存在那个已经永远封存的密室里,伴着它们的主人静静沉睡,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
皇城的大火少了两天两夜,三日后,三皇子奉先皇遗诏登基为帝,改国号“明启”。先皇后常容珂,昭仁长公主等一系列暗害先帝的叛党均已伏诛,明启帝登基次日,久居佛门的长仪长公主回宫定居,将其皇妹的女儿永阳县主寄养名下。
凌江官复原职重归金陵,危岳雁官降原职然危家荣上加荣,圣上特赐危将军休沐一月,从南疆将危家忠烈及所有死在南疆瘴气林中的烈士尸骨悉数请回金陵,风光厚葬,并赐重金安抚其家属。曲家沉冤昭雪重耀门楣,应刑部尚书曲荃所求,安北将军李酬志重撰战绩生平,在史册上留下公正的一笔。虽仍是败将,但他一己之力以少博多的事迹,亦传千古,从纸上谈兵的一面之词变为褒贬不一。
一时间,海清河晏,满朝贤良,光风霁月耀朝堂。
一代名臣佐贤君,共开大夏盛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在朝堂上的言官斗志昂扬群情激愤的吵了七天之后,危、凌、曲三家依然雷打不动的合并了,他们不仅将原先府邸交还朝廷,还在京郊买下一大片土地花三个月时间造出个新的府邸,甚至还摩拳擦掌打算重新在金陵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这一下可是叫一众言官苦了脸,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参,当今圣上都是打个哈哈就过,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意思。
一拖二去之下一整年都过去了,三家婚宴已经鸣锣开场。
其实这一切还要源自一场争吵,一开始是大家都相安无事的坐在将军府的花厅里喝茶,曲荃没事找事的先开了口:“雪霁,我们再拜一次堂吧。”
早就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凌雪霁差点没给糕点噎死,红扑扑的一张小脸满是兴奋,“好啊好啊,这次可以陪爹爹啦!”
危岳雁表示也要。之前都没请朋友,这次必须大摆筵席。凌父一同观礼,拜双亲才好。于是两家决定合在一起办,结果办婚宴的地点上出了分歧,丞相府早早退出竞争行列,留将军府尚书府两家争执不休,当然也没有两家,只有曲荃和危岳雁两个争到头破血流。最后索性折中,在京郊购置一处新园,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等将军府和尚书府都差不多搬空了,危岳雁和曲荃还是没顺过那口气儿来。
三家府邸已经交还朝廷,但因为还没有重新赐下去,加上东西还没完全搬完,所以圣上特批他们可以在这里耗到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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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上错花轿嫁对狼(GL)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上错花轿嫁对狼(GL)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婚宴那日凌雪霁突发奇想,要危岳雁和曲荃梳妆打扮作新娘,然后各自从将军府和尚书府出发迎送到京郊新家。
曲荃平日也施脂粉,加上她也很想让曲老太君看看自己穿嫁衣的样子,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倒是苦了危岳雁,但由于凌秋泛和危二老爷……没错危二老爷也很想看自家侄女穿嫁衣的样子,于是危岳雁就这么半推半就的从了。
婚宴当天危岳雁和曲荃各自在各自的府邸闺房里打扮好了,正和自家长辈依依惜别之际,忽见两坨又胖了一圈的绣球鸟夹了张字条飞入窗棂:等一下!!!!!
危岳雁那边尤在愣神,曲荃那边就已经知道了情况,只见凌雪霁束着一头青丝狂奔进屋,抄起墙壁上悬挂的小刀就往外冲。一刻钟后,那边将军府的危岳雁也见到了气喘吁吁的凌雪霁。
“给……给……”
“这啥玩意?”危大将军摸不着头脑。
凌雪霁笑成一朵花,“宝刀,嘿嘿,多亏这把刀,才有了我和姐姐的好姻缘!”
***
婚宴办的很是热闹,虽然地址落在京郊,但是曲荃和危岳雁以及凌江大人的好友都前来赴宴,史桩和杭士诚早早来到现场等候,正撞见前后脚来的秦广漠和贺游天,史桩见到秦广漠就乐了,秦广漠想起当年因为对史桩存疑被人用蜘蛛戏弄一番的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容起和霜戈策马并肩而行,半路上遇见同乘马车的朔石斛和菡宵,干脆都放慢了速度四人且聊且行,被街上的百姓以占着路影响买卖为由告上金吾卫右街衙,于是朔石斛大人只好哭笑不得的从那悍妇的魔爪下救出袖子,转身坐到金吾卫右街使的位置上,一声惊堂木。
“来吧,把你的状词呈上来。”
***
息婆婆跟着凌秋泛来到新家,婚宴这等事她也一同跟着沾沾喜气,却在见到高堂位上供奉的曲老将军牌位时倏然泪下,泣不成声,直言将军昭雪苍天有眼。
阿茅被凌雪霁推着来到宴席上,身边朔石斛见到他也很是高兴,忙拉着阿茅同霜戈他们介绍。容起秦广漠二人起身作揖,阿茅亦恭敬还礼。
思瑶由集锦带着也入座席间,画眉巧手早就为她做了一面哲半张脸的面具,用于外出见客时戴,倒不是因胎记嫌她,而是怕旧人认出惹来麻烦。何况这面具以白银雕成,上饰琉璃玉彩,倒比那些首饰还要来的精巧独特,席间众人见之赞不绝口。
***
御书房门外,一团朱红的影子一闪而过,片刻后又出现在白玉阶前,侍书郎从御书房里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永阳县主,陛下最近在处理江北水患一事,三夜未合眼了,就不见您了。他叫您路上慢些走,仔细长仪长公主送丞相家的新婚贺礼。这几日宫里头酉时初刻落锁,若是赶不上就不必赶回来了,可在丞相家休息一夜,次日再回。”
永阳点点头,“谢过柳侍书。”
言落便跟着嬷嬷一同向宫门行去。
侍书郎回到御书房回禀完毕,却并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新皇余光瞥见,一边翻过新的奏章一边开口:“什么事,问吧。”
侍书郎得了准许,便将今日凌、危、曲三家重办婚宴,并联为一家的事情说了下,并疑惑为何明启帝对这三家颇为宽待。毕竟这三家现在风光无两,基本掌控着整个大夏的命脉,若是一朝生出反心,或者自诩功高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面对侍书郎的问题,新皇只懒懒瞥去一眼,抬手便在奏章上落下朱批:“先皇就是因为疑云太重,才叫忠臣良将生出反心,前车之鉴不过只隔一年,你们就要看我重蹈覆辙不成?”
侍书郎连忙噤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审阅自己的任务。
良久,在他以为新皇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的时候,御案那边又传来低沉的自语,像是说给自己也像是说给天下人。
“这一场,不仅是他们选择了我,亦是我选择了他们。”
***
永阳县主的马车到时,喜宴已经开始,门外招呼客人的集锦画眉湛金绿沉四人恰好都有事走开,她捧着贺礼,一贯的心高气傲又开始冒出来作祟,整个人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打算回到马车,等人出来迎接的时候,突然听见后头传来声声音,“大小姐,你怎么站在这了?”
永阳有些不解的转头,正见到曲辨幽手上拎着只刚从山上救下来的兔子,正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注视自己。跟在她身后的湛金是不认识永阳县主的,只当是曲辨幽熟识的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便上前行了礼,将场子让给了二人。
永阳见了曲辨幽整个人越发的窘迫,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曲辨幽的目光似有实质,明明清澈到极致却又望不到底,越往里看,越觉得一股子幽冷的寒意腾满全身。
“跟我来。”
曲辨幽将小兔子换了只手,对永阳伸出手。
永阳脑子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就搭上那只手,两人手心交握一步步向张灯结彩的府邸走去,永阳突然轻呼一声:“等一下!”
接着想要挣开曲辨幽的手,却感到对方本能的攒得更紧。永阳羞的不行,连声音都弱了下去:“我,把贺礼忘在马车上了。我得去拿一下,那是……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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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跟前却没人来牵她的手,正沮丧时怀中一轻,下一瞬又被塞入一只暖绒温热的东西。曲辨幽低头一看:“呀,小兔子。”
而曲辨幽的怀里则抱着她方才取来的贺礼。看着身边比自己更小的身子抱着沉甸甸的大盒子,永阳感觉十分抱歉,但曲辨幽落下一句:兔子跑了我的贺礼就没了。
永阳就再没有异议。
冰凌雀和千里云燕掠过她们的头顶,在空中盘旋了三圈飞回府邸,追着两只雀鸟跑来的少年驻足在府邸大门外,没有再进。
人间繁华看到此处应是尽头,没必要再往下看了。
他一路向南边赏边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片梅园里再次驻足,这一回他没有赏完再走,而是蹲在一处墓碑前,细细观察了一番,那碑上红梅血般鲜艳夺目,呼之欲出。
少年嘴里开始嘀嘀咕咕。
“原来根源在这里……我就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和之前不同……”
“我得赶紧记下来去禀报东君!”
少年踏着满园落梅而去,所经之处,冰消雪融……
一夜之间,春生天地,万事皆新。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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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只收一半的晋江币,字数是翻倍的。
终于完结了……累……感言……有空写,没空就……就这么结束吧……好困
【番外真的很有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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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新文:链接就不放了,反正主页里能找到《并肩为后GL》(娱乐圈)欠了四年的渝辞和鞮红要来了。
最后,真的感谢大家这几年的支持,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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