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曲 十七，处心积虑

过了半个多时辰，拜祭开始，芽儿和村长的小孙子三春被抬到阳春娘娘庙前头来。此时此刻，芽儿和三春在村民的眼中，已经是阳春娘娘侍女和侍童的化身，每个人都极尽虔诚。

鞭炮、锣鼓都响了起来，马上就要进庙了。这一天的阳春娘娘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去的。要找四个八字相合的青年人，抬着芽儿和三春进去，还要找两个十八岁的未婚女子，抱着供品跟在后面。等进了庙之后，由芽儿和三春代表清河村把供品放到阳春娘娘的供桌上，并且由两个人代表全体村民拜祭祈福。旁人便是村长，也没有资格进去。

这些规矩，村长已经提前教给了芽儿和三春。芽儿坐在小红轿子上，心里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和得意。她一想到孤雪现在的狼狈样，就忍不住偷偷暗笑。村民们虽然对她的年纪也有疑问，但是既然是村长选出来的，别人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何况，芽儿穿上好看的衣服，搽上粉，把脸上的伤疤用头发遮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一个女孩儿的。有些村民们就不住夸赞芽儿生的模样儿好。

芽儿越发得意，她一得意，就忍不住用手去撩起头发。毕竟头发遮住了眼睛，还是不很舒服的。她撩头发的次数多啦，脸上的粉就都粘在手上。她只顾着享受光环，完全没有顾及。加上翠花用的粉，本来就是常武买的品质很差、价格低廉的粉，过不了多久，芽儿半边脸的粉，就被她用手背粘的差不多了。

等到轿子停了下来，就有秧歌队的扭起了秧歌。芽儿坐在轿子上，看的津津有味。秧歌完了后，就要进行拜祭典礼。芽儿和三春都被挑选好的那四个青年从轿子里抱出来。抱芽儿的那青年叫铁牛，他抱起芽儿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得很古怪，还看了村长一眼，不过始终没有说什么。芽儿得意的不行，她以为那人是觉得她生的太好看了。她又有些年纪，稍微懂得男女之事，见铁牛生的憨厚老实，模样也周正，就对着他飞了一记媚眼。铁牛的脸当时就变红了，不过脸上的神色，也更加古怪。

芽儿和三春下了轿子后，村长说道：“现在由阳春娘娘的侍女和侍童代村民献上供品。”村长说完，领头跪了下来，村民们也跟着跪了下来，都是说不出的虔诚之色。

供品是五谷和煮好的猪头，寓意五谷丰登和六畜兴旺。根据“男抱谷，谷子堆成山；女揽畜，牲畜便地跑”的俗语，由青年女子把供品抱进庙中之后，就由三春来抱着五谷，芽儿抱着猪头，贡献给阳春娘娘。铁牛和一个青年，就过来抬起了芽儿，另外两个则抬起了三春。后面两个青年女子抱着供品，跟着慢慢走进庙门去。

一行人刚刚进去没有多久，忽然听到三春大叫一声“鬼呀”，紧接着三春就大哭着从庙里跑了出来。村长听到小孙子惊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站起来，迎着跑出来的小孙子，问道：“怎么啦，春儿？”

村长的小孙子仍旧是哇哇大哭，不说话，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送芽儿和三春进去的那四个青年，也都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年青女子，他们看着村长，都没有说话的。

村长心里急得不行，忙问道：“铁牛，你说怎么啦？要是误了吉时，阳春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些说来。”

铁牛只得指了指三春，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三春......三春被芽儿吓着了而已。”因为芽儿是村长选出来的，所以铁牛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支支吾吾的，但是总算是说了出来。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村长有些吃惊道：“春儿被芽儿吓到啦？”他实在是不可思议，明明芽儿上轿的时候，还是蛮俊秀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春儿嘴里的“鬼”，还被她吓着了呢？

这时候，芽儿也慢慢从庙里走了出来。村长看到她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芽儿半边脸上的粉，已经被擦的差不多了，但是另外一边，却是雪白雪白的。她没有粉敷着的半边脸上，露出了长长的一条伤疤，那伤疤的样子，就如同一条蚯蚓一般，很是丑陋，最教人受不了的是，她半边脸发白，半边脸发青，脸上有着长长的伤疤，嘴唇却是血红血红的，头发被她弄的有些凌乱，看起来十分可怕，果然是宛如女鬼一般。

村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毕竟，祭祀阳春娘娘是一年一度的大事，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阳春娘娘怪罪下来，就是他的不是了。村长脸色铁青铁青的，吼道：“常武，你不是说芽儿可以用么？你自己瞧瞧，要是她这个样子去拜祭阳春娘娘，岂不是教阳春娘娘发怒么？”

常武心里发虚，他低着头，不敢说话，任凭村长数落。翠花也吓的伏在地上，吓的浑身哆嗦。且不说阳春娘娘会不会降罪，但是村长和村民这一关，他们就不知道该如何过去。

村长怒极，就由一个年长的村民在一旁说道：“村长，你先别生气啦，现在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别耽搁了阳春娘娘的祭拜典礼才是。若不然，得罪了阳春娘娘，她一定会降罪我们清河村的。”

村长这才消气了些，当务之急，确实是找一个女童做阳春娘娘的侍女，可是一时之间，去哪里能够找到呢？村长有些焦躁起来，对着他孙子三春嚷道：“不许再哭啦，再哭把你抛到湄水里去。”三春见爷爷发怒，抹着眼泪不敢哭了。

就在村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忽然听到有人说道：“村长伯伯，我来啦。”这声音听在村长耳中，就如同天籁之音一般，说话的不是孤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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