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曲 七，咏诗选才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座上座下，有的人早已经写完，点头含笑，似是胸有成竹；有的人则是抓耳挠腮，似是写不出来。

岑七娘宣布道：“时间已到，请诸位把各自诗作交上来，请香玉姑娘一阅。”当下，就有人来把个人诗作收走。

曲大小姐笑道：“岑妈妈，我也凑趣儿写了一首，就有劳香玉姑娘给瞧瞧啦。”岑七娘晓得曲大小姐向来是特立独行的，哪里敢说什么，忙着人一起收了诗作，送到柳烟的面前去。

很快，柳烟手中便有了厚厚一摞纸。她飞快地浏览着，弯眉紧锁，很快把前面的都抛到一边去。岑七娘就把她丢掉的拿过来，自己再从里面选。如此，过了又有半柱香时间，所有诗作都已经选好。

岑七娘说道：“接下来由我们香玉姑娘来公布她选出来的十个人。”

柳烟虽然是笑靥如花，给人的感觉却仍旧是淡淡。她说道：“我读这数百首诗词中，以一首《咏菊》为最，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公子的？诗云：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柳烟念完，就把眼睛转向曲大小姐她们这一边。

岑七娘听了，先咯咯笑了起来，她说道：“当真是一首好诗呢，只是不知道是在座的哪位公子写的？”

半晌，场中没有人答应，只是场内场外所有的才子词人，对这首诗皆称赞不已。

柳烟眼波流转，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我常听人说起，金陵的楼玉臣楼公子乃是诗画双绝，这首诗，莫不是楼公子的大作么？”楼玉臣闻言，面上很不自然。他摆摆手说道：“玉臣何德何能？哪里敢称什么诗画双绝。这首七律风骨清奇，绝不是我辈可以写得出来的。”柳烟听罢楼玉臣所言，面上微微有失望之色。

曲大小姐轻轻笑道：“楼公子果然是才名在外，便是连青楼中的女子，都对公子称赞不已。”楼玉臣见曲如嫣面无不悦，才说道：“大小姐真是过誉啦，玉臣哪里有什么才气。这首七律，便是我写不出来的。”

此时，柳烟仍旧在询问七律是谁人所写，只是没有人承认。岑七娘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她说道：“哪位公子写的，请大方承认便是。若是嫌弃我们香玉，就不必来参加此次的竞投，若是真心想来，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肯见人？”

曲大小姐笑道：“岑妈妈、香玉姑娘，真是教你们见笑啦，这首诗乃是我信口胡诌所得，还请诸位不要见笑。”

在座的人听说这首诗居然是出自曲大小姐之手，不禁对她大是称赞，更有风liu才子，对她倾慕不已，甚至已经有人在打听她是否有了人家，以及生辰八字云云，一时之间，柳烟的风头几乎尽被夺去。

岑七娘心里很是嗔怪，她唯恐柳烟卖不到一个好价钱，因而大声说道：“诸位请不要喧哗。诸位只是见到曲大小姐乃是才气纵横的女子，却不知道我们香玉姑娘也是不输于人的。香玉姑娘，不妨你也做首ju花诗词吧。免得教人低看了。”岑七娘碍于情分，不能和曲大小姐过不去，但是心里却愈加不以为然。

柳烟笑了笑，略微一思索，已经是有了。她吟道：“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空篱旧圃秋无迹,瘦月清霜梦有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痴,谁怜我为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香玉这首就作《忆菊》吧。”

诸人闻言，皆是赞叹。曲大小姐一首《咏菊》，已是金玉之声，而柳烟的《忆菊》，无论是诗歌风骨，还是意境，居然都不在曲如嫣之下。一时之间，对柳烟的称赞又不绝于耳。岑七娘见了，这才满意。她说道：“曲大小姐是女儿家，不作数的。下面请香玉姑娘继续说出她心中人选。”

柳烟笑笑，说道：“这首诗也是不过的。《访菊》：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愁.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只是不知道，这首是哪位公子的？”楼玉臣就低声应着了，原来这首才是他的。虽然及不上曲如嫣和柳烟的，却也仍然是不俗，也夺得了诸人的一致喝彩。

柳烟又一连念了九首诗，均是城中才子所作。她选出的十个人，就定了下来。

岑七娘笑道：“我们香玉姑娘选的人，便是这十位公子，接下来是我做妈妈的给选的。第一首，是这一首：远看ju花像棒子，近看ju花像窝头。前看后看再左看，ju花就是不低头。这首诗，虽然是俗气了些，可是和诸位公子写的雅致诗比起来，更为写实更为贴近生活一些。我岑妈妈觉得这首是写的极其好的，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岑七娘刚刚念完，就有些人喷饭笑了起来。

岑七娘一本正经说道：“诸位何必笑呢？这首诗可是堂堂的锦绣缘陈大老板的诗。陈大老板不仅生意做的好，便是在文墨上，也是别有一番创意。这首ju花诗，乃是写实之作，颇有诗圣杜甫之风。当真是不错，不错！”

岑七娘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人问道：“七娘，明明纸张上是不曾写名字的，你怎么知道这是锦绣缘陈大老板的诗？”锦绣缘乃是金陵城里最大的金石玉器店，陈老板是金陵城里的大富户。纸张上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但是岑七娘却不慎说漏嘴，说她中意的这首乃是陈老板的诗，显然是他们都已经串通好了，做好记号的。

岑七娘想了想，强词夺理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之前见过陈老板的诗风，就是这样的。我只是猜测罢了，陈老板，这可是你的诗么？这么好的诗，难道是人人都写的了么？”那个陈老板，五十多岁，是个大胖子，听了岑七娘的话，很有些飘飘然，他说道：“那当然是我的。这样的诗可是几百年也写不出一首的。”

ju花会上的人都轰然大笑。柳烟倒是有些黯然。岑七娘只想着把柳烟卖个好价钱，哪里管得她嫁的幸福不幸福，嫁给哪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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