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曲 一，陷身娼门

就这样，孤雪进了升平楼。

岑七娘命人把孤雪喊过来，仔细端详一番，越瞧越是觉得她当真是清丽淡雅，与楼中所有的女子都不同。心中喜道：那曲进如今虽然是个一名不文的草包，但是说的话总算还是有些道理。这个雪儿，怎么看怎么是好苗子，若是落到竞争对手的手中，被培养成一个才貌皆胜的女子，那当真是恼人的事儿。

岑七娘笑嘻嘻地让孤雪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是哪里的人？”

孤雪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叫莫孤雪，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了。今年十六了。”

“孤雪......孤雪......”岑七娘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不吉利。我不喜欢。妈妈我给你取个好听的，就叫芙蓉？芙蓉有点俗气；叫飞雪？飞雪又有点平凡。那就什么好呢......”岑七娘盘算半日，说道：“就叫一抔雪吧。这个名字，既有新意，又不俗气。雪儿，你记住，以后你就叫做一抔雪了。”

事到如今，孤雪便是不允，也没有法子，只得慢慢把头低了下去，轻声说道：“一切都听妈妈的就是。”

岑七娘喜道：“雪儿，我看你倒是也很懂事儿。我要先告诫你几样，一旦入了娼门，自然就不能和在良家一般。以后你要唯妈妈的命令是从，懂么？只要你好好听从妈妈的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孤雪虽然不大明白什么，不过总算是晓得岑七娘所说的一番话，都是要她听话。她慢慢把头垂了下去，从口中挤出低低一声：“是。”

岑七娘见孤雪性子软，料想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儿，便也放任她了。

孤雪自从被卖身到升平楼后，岑七娘对她倒是出奇的好，不但赏赐了她很多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每顿饭都给她吃上好的美味佳肴。岑七娘还特意请了诗词、琴棋、书画等各方面技艺的师傅，前来调教孤雪。孤雪见到身在青楼，也并不是以前从别人口里听来的挨打等重重坏处，只是每日里学东西，便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而带给她这种生活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岑七娘。是以孤雪对岑七娘也十分尊敬，就当她是恩人一般。

孤雪天性聪颖，无论是对诗词，还是对琴棋书画，都很有天赋，反应很快，如此过了不到半年，孤雪已经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了。而这半年中，岑七娘也特意派人教孤雪装束打扮。孤雪的样貌，原就是极好的，经过一大半，更是出落的如清水芙蓉一般，楚楚动人。

这日，岑七娘走到孤雪房中，先是对她嘘寒问暖了一番，又问道：“雪儿，你说你在妈妈我这里呆了半年，妈妈我对你如何？”

孤雪忙答道：“妈妈待雪儿恩重如山，若是有来世，雪儿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岑七娘痴痴笑了两声，说道：“这来世之说，实在是遥不可及。雪儿，妈妈我倒不要你来世如何，只说今生。你自个儿也说了，妈妈我对你不错，是你的恩人，如今你说是不是你报答妈妈我的时候了呢？”

孤雪摆弄着衣襟，说道：“妈妈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但凡雪儿能做的，一定帮妈妈就是。”

岑七娘的一张脸，顿时绽的如同一朵花儿一般，她两眼盯着孤雪，说道：“雪儿，这些日子里头，你一直呆在后院，不曾去前楼，你可知道，妈妈这升平楼是做什么用的么？”

孤雪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妈妈的升平楼，原本是勾栏瓦肆，这是金陵城里的人都知道的。”

岑七娘拍手笑道：“雪儿你说得好，只要你知道这个就成。你也说了，妈妈的升平楼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行当，你是妈妈用五百两的真金白银买下的姑娘，你倒是说说，妈妈已经让你好吃好喝修养了半年，如今你是不是应该给妈妈挣钱去呢？”

孤雪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总算是明白了岑七娘的来意，岑七娘绕着弯子问来问去，问了那么一大堆，无非就是让孤雪答应去待客。她轻轻点点头，说道：“妈妈，既然妈妈主张让雪儿去待客，雪儿自当是无不遵从。只是，雪儿也有个要求，还希望妈妈能够答应。”

岑七娘撇了撇嘴巴，有些不高兴，说道：“你说吧，我倒是也听听，你还有什么要求？”

孤雪倒是不惧怕岑七娘，她抬起头看，凝视着岑七娘，说道：“妈妈，雪儿想请求你允许我卖艺不卖身。”

岑七娘听了孤雪的话，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不识抬举的小蹄子”，只是骂归骂，孤雪的要求倒是也不曾忤逆她的意思。她原本就是没有想过让孤雪这么快卖身的，她心里的算盘，那是打得哐当哐当响。她算计着先让孤雪卖一阵子的艺，让她在金陵城里红了起来，若是可以成为花魁，那就更好了。到时候，要是再为孤雪梳洗破瓜，那可以赚到的银两，又岂止是现在的几十倍多？

岑七娘故意装作很犹豫的样子，说道：“雪儿，你要知道，咱们这升平楼里的姑娘，是没有一个不卖身的。我应允你，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是我就怕这个风气一开，到时候人人都来找妈妈我，说自个儿要卖艺不卖身，妈妈我实在是很难做的。”

孤雪倒是急了些，说道：“妈妈，算是孤雪恳请你了。孤雪一定为妈妈好好赚钱，绝不懈怠，还请妈妈怜悯一番。”

岑七娘像是下了很多决心的模样，一拍大腿，说道：“孤雪，我说句心里话，也就是妈妈我偏疼你，若是换了旁人，敢来和我说这话，我一定教人把她给拖出去好好收拾一顿。只是咱娘俩特别投缘，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一瞧见你就觉得特别亲。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答应你这一回，只是我这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到时候你不好好招呼客人，赚不到银子的话，妈妈我还是会让你去卖身的。不过呢，话又反过来说，只要你好好做，妈妈我也一定遵守诺言。”

孤雪大喜道：“谢谢妈妈。雪儿一定会听妈妈的话，好好为妈妈赚银两。”岑妈妈强掩心中的得意，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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