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曲 八，蓄意杀人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芽儿就被脸上的伤疼醒了。她到底还是年纪小，忍不住轻轻呻吟着。她这么一呻吟，翠花也就睡醒了。她见芽儿醒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翠花问芽儿怎么啦，芽儿只是一个劲儿的喊疼。翠花摸了摸芽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她有些害怕起来。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渡船上叫醒莫老人，带着芽儿去镇上看病，却听到有人在敲门。翠花打开门一看，正是莫老人。他也不放心芽儿，所以一大早就过来看。

翠花就把芽儿生病的事儿和莫老人说了，莫老人说道：“赶紧带着芽儿去镇上看大夫吧。”翠花点点头，就和莫老人一起把芽儿抬到渡船上。莫老人回来木屋取了钱，就摇着木桨，把船划向镇上。

孤雪正躺在船上的被窝里，睡得正酣。芽儿虽然难受，但是瞧见孤雪，仍然是恨得牙痒痒。

等到了镇上，天色已经大明。莫老人把孤雪叫醒，嘱她在船上看着船，自己和翠花抬着芽儿去看大夫。

孤雪一个人坐在船头，看着岸上的行人，百无聊赖。她忽然想到芽儿会不会死掉，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难受，就忍不住一个人在那里抹着眼泪。

过了大半个时辰，莫老人和翠花才抬着芽儿回来。孤雪忙跳上岸，迎上去，问道：“芽儿姐姐没事吧？”

翠花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莫老人说道：“没事，孤雪你别担心。快回到船上去，着凉了怎生是好。”孤雪见芽儿姐姐还活着，又有些高兴起来。

莫老人看看孤雪，又看看翠花和芽儿，轻轻叹口气，已经有了主意。方才翠花看孤雪的眼神，他是全部看到心里去了。

上了船，翠花揽着芽儿，半倚在船舱里不住叹息。孤雪既想去看芽儿，又有些害怕，最后还是跟着莫老人在外面划木桨。

回到木屋里，芽儿躺在床上，谁也不肯搭理。孤雪躲在门后面，不敢说话。她听到杨翠花低低和莫老人说道：“这孩子真是命苦，这么小年纪，脸就破相啦，以后怎么嫁人哪。”

孤雪不知道破相是什么意思，就等到夜里和爷爷在渡船上睡觉时候问莫老人。莫老人半天没吱声，只是轻轻拍着孤雪的背，说道：“睡吧，孩子，好好睡一觉，明天醒过来什么都好了。”孤雪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芽儿是七天之后出来见人的，孤雪见了她，终于明白爷爷和杨翠花说的“破相”是什么意思。芽儿的半边脸上，有一条粗粗的、长长的伤痕，结了痂，蜿蜒在脸上，如同蚯蚓那般难看。孤雪见到芽儿第一眼，自己先吓了一跳：这就是生得蛮好看的芽儿姐姐么？可是现在看来，却像是妖怪一般了。

孤雪见到芽儿的时候，正好爷爷去摆渡了，孤雪没跟着一起去，一个人坐在芦苇荡里挖沙坑。

她看着芽儿，芽儿也看着她。芽儿的眼神，简直是有些怨毒了。孤雪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吓的往后退了三步。

芽儿却忽然笑了起来。她的牙齿很白很白的，和脸上土色的伤疤痂相映，更有些吓人。孤雪认识芽儿以来，从来没有见她笑过。可是如今她的脸变成这样，反而却笑个不停，孤雪觉得很奇怪。

芽儿说道：“孤雪妹妹，你可是我的好妹妹，难道我的脸变得不好看啦，你就不和我玩了么？”

孤雪的心里有些害怕，不过她并不全是害怕芽儿脸上的疤痕痂，更怕的是芽儿怪异的表情和怨毒的眼神。她虽然年纪小，也能感受到那份不自在。

孤雪听芽儿这么说，觉得她很可怜。忙说道：“芽儿姐姐，我......我哪里有。我和你玩啊。”在孤雪印象中，这是芽儿第一次喊她妹妹，她更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她期待这一天很久，不过她总觉得不应该是在这种情形下发生的。

“那你过来和我玩嘛，孤雪妹妹，你知道么？我的脸变成这样了，从此以后我是一个丑八怪啦，我害怕别人以后再也不会理我啦。”芽儿站在湄水边上，可怜兮兮地和孤雪说道。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转。

孤雪看芽儿哭了，心里很可怜她，忙走到她身边去。孤雪走到离着芽儿几步远的地方，芽儿一把拉住孤雪，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孤雪仍旧是茫茫然然的，她问芽儿道：“芽儿姐姐，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怎么啦？”芽儿眼中凶光大盛：“孤雪，你还问我怎么啦？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吧！是谁害我成这样的？就是你，孤雪！你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过生日，我也不会一个人跑到深山里去，遇到狼，从山上滚了下来，脸滚到石头尖上，结果变成了今天这样子。孤雪，全是你害我的，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变成这样！我要你去死！”芽儿说话的时候，脸上的伤疤痂既像一条蠕动的蚯蚓，又像是一条暴起的青筋，吓的孤雪不敢抬头看她。

芽儿说完，把孤雪拽着往湄水里重重一推，“扑通”一声响，孤雪就被推到河里去了。

芽儿坐在岸上，等待着要是孤雪浮起来的话，她就想办法用竹竿把她捣下去。但是那水面从孤雪掉下去后荡起了一些水波后，很快就变得平静了。也没有人冒出来。

芽儿心里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是满满的得意，还有一丝害怕和紧张。她坐在岸边等了半个多时辰，孤雪都没有浮上来，连水泡泡都没有半个。芽儿想：孤雪多半是活不成了。从此以后，她芽儿在这个家里，就是最重要的人啦。以前孤雪所拥有的，现在都是她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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