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集录 第2章 遮龙山下

半个月后，云南遮龙山下。

热带雨林的湿气像一块热毛巾糊在脸上，我抬手抹去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军绿色衬衫的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皮肤上。

\"这鬼天气，比北京澡堂子还闷！\"王胖子一边抱怨，一边徒劳地用草帽扇着风。他那件花衬衫已经湿成了深色，圆脸上油光发亮。

我们雇佣的向导老周是个干瘦的本地汉子，皮肤黝黑得像老树皮，此刻正跪在一座简陋的山神庙前磕头。山神庙不过是用几块青石垒成的小龛，里面供着一尊面目模糊的石像，石像身上缠着几条褪色的红布。

\"几位老板，再往前就是虫谷了，\"老周起身时脸色发白，额头上沾着香灰，\"我劝你们回头吧，那地方...不干净。\"

Shirley杨上前一步，用流利的当地方言和他交谈了几句。她今天换了一身利落的猎装，长发扎成马尾，腰间别着那把祖传的匕首。我注意到她说话时，右手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下方的红斑。

老周听完她的话，突然瞪大眼睛，连连后退：\"你们要找献王墓？疯了！那是痋王的地盘！\"他的声音尖利得不自然，引得林间几只鸟扑棱棱飞起。

我从兜里掏出一叠准备好的钞票，递过去：\"周大哥，送到山口就行，不用进去。\"

老周盯着钞票，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他一把抓过钱，迅速塞进贴身的布袋里，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古怪符文的布袋递给我：\"拿着这个，能防虫。\"他压低声音，眼珠左右转动，\"记住，看见白雾就回头，那是痋气，吸进去肠子都会化成水。\"

我接过布袋，入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着某种粉末。凑近闻了闻，有股刺鼻的草药味。

\"多谢。\"我点点头，把布袋系在腰间。

老周没再多说，转身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只留下我们四人站在山神庙前，面对着通往遮龙山深处的那条几乎被植被淹没的古道。

\"这老周，跑得比兔子还快。\"胖子撇撇嘴，从背包里掏出开山刀，\"得，开路吧老胡。\"

我展开地图，对照着周围的地形。遮龙山在远处巍峨耸立，山形确实如一条盘踞的巨蟒，头部朝东，尾部蜿蜒向西。按照地图标注，虫谷就在山腹位置，被层层叠叠的山岭环绕着。

\"按地图显示，穿过前面那片竹林就到虫谷入口了。\"我指着前方说道。

大金牙掏出罗盘，却发现指针疯狂旋转：\"胡...胡爷，这地方磁场有问题！\"

我接过罗盘，念起《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口诀：\"山龙鬼龙分两路，阴阳二气互追逐；若问真龙何处是，且看水口定来踪。\"

随着口诀，罗盘指针渐渐稳定，指向东南方一处不起眼的岩壁。我走近观察，发现岩壁上爬满藤蔓的地方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找到了，\"我拨开藤蔓，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是人工开凿的隧道，应该是古滇国工匠留下的秘道，直通虫谷。\"

Shirley杨戴上头灯：\"那就走吧，小心脚下。\"

隧道阴冷潮湿，与外面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墙壁上长满滑腻的苔藓，脚下时不时踩到积水，发出\"啪嗒\"声响。我们排成一列小心前进，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出惨白的光路。

\"这隧道修得够讲究，\"胖子的大嗓门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两边墙壁凿得这么平整，古滇国那会儿有这技术？\"

我伸手摸着墙壁上的凿痕：\"不是普通工匠的手笔。看这些痕迹，像是用某种特殊工具一次性开凿出来的。\"

Shirley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外公笔记里提到过，献王掌握了一种叫'痋蚀术'的秘法，能用特殊培养的虫子腐蚀岩石。\"

\"用虫子吃石头？\"大金牙的声音发颤，\"那得多大的虫子...\"

正说着，Shirley杨突然停下脚步：\"等等，地上有东西。\"

我们低头看去，只见隧道地面上散布着一些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颗粒，像是某种虫子的粪便。更令人不安的是，墙壁上有一道道暗红色的污迹，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Shirley杨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是血，很旧的血迹。\"

我心头一紧，想起老周的警告。正要说话，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爬行。

\"什么声音？\"胖子紧张地举起开山刀。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突然，隧道深处腾起一片黑云，仔细看竟是成千上万只指甲盖大小的飞虫，翅膀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蓝光。

\"痋虫！快跑！\"我大喊一声，拉着Shirley杨就往回跑。胖子和金牙紧随其后，那群飞虫却像有意识般紧追不舍。

\"用火！\"Shirley杨从背包里掏出信号枪，对着虫群就是一发。燃烧的信号弹划过一道弧线，虫群遇火发出刺耳的尖叫，不少被烧焦的虫子下雨般坠落。

我们趁机躲进隧道旁的一处岩缝，屏住呼吸看着虫群在洞口盘旋许久才散去。

胖子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这才刚进山就差点交代了，真要进那虫谷？\"

我检查着老周给的布袋，发现里面的粉末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这香灰变色了，说明附近有阴气极重的东西。\"

Shirley杨翻出鹧鸪哨的笔记：\"上面说虫谷入口有三重障：虫障、雾障和血障。我们刚过了第一关。\"

大金牙哆哆嗦嗦地掏出罗盘，却发现指针又疯狂旋转起来：\"胡...胡爷，这地方磁场有问题！\"

我接过罗盘，念动寻龙诀：\"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罗盘指针剧烈抖动后指向隧道深处。我皱眉道：\"不对劲，这地方风水格局被人为改过，成了养尸地。\"

\"继续走？\"Shirley杨看着我，绿眼睛在头灯照射下像两汪深潭。

我深吸一口气：\"走。\"

隧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明显，空气中那股腥臭味也越来越浓。就在我们即将走出隧道时，大金牙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那...那是什么？\"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隧道出口处，一个模糊的人形影子正缓缓蠕动...

那人影佝偻着背，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洞口徘徊。我示意大家关掉光源，借着微弱的天光观察。

影子移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骨骼摩擦的声音。它忽然停下，头部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180度，直勾勾地\"看\"向我们藏身的黑暗。

\"痋人...\"Shirley杨低声说，\"外公笔记里提到过，献王用痋术把活人变成守墓的怪物。\"

胖子咽了口唾沫：\"咱们...绕道？\"

我摇头：\"只有这一条路。\"说着从腰间拔出工兵铲，\"我数到三，一起冲过去。别回头，别停下！\"

\"一、二、三！\"

我们四人同时打开强光手电，朝洞口狂奔。那痋人被强光照射，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四肢着地像蜘蛛般快速爬来。灯光下，我看清了它的模样——全身皮肤呈灰白色，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无数细小的白色虫子从那些孔洞里钻进钻出。

\"快跑！\"我推着大金牙往前冲。痋人的速度奇快，转眼就追到身后。胖子回身就是一铲子，铲刃砍在痋人肩膀上，却像砍在橡胶上一样被弹开。

Shirley杨从包里掏出一包粉末撒向痋人，那是她按鹧鸪哨笔记配制的驱虫药。痋人接触到粉末，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孔洞里的虫子纷纷掉落，但它仍不死心地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出老周给的布袋，将里面的红色粉末全撒了出去。痋人沾到粉末，身体竟像蜡烛般开始融化，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脓血。

我们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滩脓血中还有东西在蠕动——是那些白色虫子，它们正试图重新聚集。

\"走！\"我拉着Shirley杨冲出洞口，胖子和金牙紧随其后。

洞外的景象令人窒息——狭窄的山谷中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谷底植被上覆盖着厚厚的蛛网状物质，无数昆虫尸体挂在上面，像恐怖的装饰品。更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石殿的轮廓。

\"这就是...虫谷？\"大金牙声音发颤。

我掏出罗盘，念动寻龙诀：\"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罗盘指针剧烈抖动后指向石殿方向。我皱眉道：\"不对劲，这地方风水格局被人为改过，成了养尸地。那石殿恐怕不是献王墓的正门，而是祭祀用的痋术殿。\"

Shirley杨对照地图和鹧鸪哨的笔记：\"按记载，献王墓应该在山谷尽头的水潭下面。这石殿可能是必经之路。\"

胖子擦着汗：\"管他什么殿，赶紧走完这鬼地方吧。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虫子！\"

确实，地面上密密麻麻爬满各种昆虫，有些甚至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品种。它们似乎畏惧我们身上残留的驱虫粉，让开了一条路。

我们小心前行，越靠近石殿，雾气越浓。突然，走在前面的胖子一脚踩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胖子！\"我扑过去抓住他的背包带。Shirley杨和大金牙也赶紧帮忙，三人合力才把胖子拉上来。

胖子身下露出一个方形洞口，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我用手电照去，只见洞壁上刻满诡异的浮雕——无数人形痛苦扭曲，身体里钻出各种虫类。

\"痋术坑，\"Shirley杨声音发紧，\"献王用活人培养痋虫的地方。\"

就在这时，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涌了上来——是成千上万只蜈蚣，每只都有手指粗细！

\"跑！往石殿跑！\"我大喊着拉起Shirley杨。我们拼命奔向石殿，蜈蚣群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Shirley杨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摔在地上，里面的液体遇空气立刻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虫群。

我们趁机冲进石殿，合力推动沉重的石门。在蜈蚣群即将涌入的刹那，石门轰然关闭，将那些可怕的生物挡在外面。

石殿内漆黑一片，只有我们的手电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晃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腐臭味，让人作呕。

\"这味道...是尸香。\"我捂住口鼻，\"别深呼吸，可能有毒。\"

Shirley杨的光束照向大殿中央，那里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青铜鼎，鼎内盛满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是血祭台，\"她声音颤抖，\"献王用活人鲜血喂养痋虫的地方。\"

胖子突然惊呼：\"墙上...墙上有人！\"

我们转头看去，只见石殿墙壁上镶嵌着数十具干尸，全都保持着痛苦挣扎的姿势。更可怕的是，每具干尸的腹部都高高隆起，像是怀孕一般。

\"退后！\"我拉着众人后退，\"那是痋茧，尸体里全是休眠的痋虫！\"

话音刚落，一具干尸腹部的皮肤突然破裂，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蠕动着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