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都通的专机还是很快的。
张之维的特快专机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天津。
途明和田晋中的专机为了照顾老人家的身体速度慢了一些,但也在天黑之前抵达了最终目的地。
“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田晋中看着机场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远处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一时间有些感慨。
“跟上次来的时候,真的是大不一样了啊。”
“你上回来这儿怕是得六七十年前抓大耳朵那回吧?”
途明提着田晋中的行李跟在后面打趣道。
“这次要是没有咱呐,你怕不是真能一辈子拘在山上不下来。”
田晋中无奈苦笑,却并未否定途明的猜测。
如无意外,他确实不会再下山。
准确来说,是不敢再下山了。
当年下山一趟,一身手段都交代出去了,若不是途明凑巧碰到出手相救,只怕这身皮囊都难保全,不落得个缺胳膊少腿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逗你两句你还伤感上了。”
途明提着行李走出几步,回头却看见田晋中还愣在原地。
“行了行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这么轻易就能陷在里面你这些年的静功修到你师兄头上了不成?”
随口安慰了几句田晋中,顺道念叨一下张之维。
途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扫了一眼。
“哦,接机的人……嗯?他怎么在这儿?”
不远处,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也注意到了在人流里格外显眼的两位老人。
被陆瑾通知来接人的陆琳看到为首的那位发型时髦的白发老人愣了一下。
“师伯??”
“田老??”
陆琳见途明朝他招手,赶忙跑了过去。
太爷只是让他来接两位贵客,可没说贵客是这两位啊。
不过也难怪太爷说自己只要见到就知道贵客是谁,除了门长师伯,估计也没谁能让太爷说话这般藏着掖着了。
“师伯,您痊愈了?”
“呵哈哈,大差不差吧。”
途明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若不是头发乌黑,倒真跟他那太爷年轻时有七分相像,容貌俊朗,不说多美貌,但陆家人那刻在骨子里的君子之气确实很好地表现在了这身量面貌上。
“不错……不错啊,比在山上时更帅了!”
途明上下打量了几眼,状似随意地抬手拍了下陆琳的肩膀。
如预想的一样,一股怪力猛地落下,陆琳的眼底炁光一闪,肤色微不可察地变白了几分。
途明的掌力浩荡,打入陆琳体内刚欲横冲直撞便被一股炁擒住,随后浩荡掌力便如被卷进了一条奔流的河水中顺着陆琳的身体被卸到了脚下的砖石上,荡起一阵肉眼难以观察到的灰白炁波。
陆琳分毫不动,而脚下的地板也不曾有半点损失。
一旁的田晋中眼前一亮。
这孩子对炁的掌控力相当不凡啊。
“嗯……看来,下了山也不曾耽误修行。”
“琳时刻谨记师伯教诲,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然一刻不敢懈怠。”
眼神明亮,没有半分遮掩和躲闪,语气里也听不出半点敷衍来,而且,逆生三重修炼到第二重后若想要有所进境须得每日苦练,容不得半点敷衍。
陆琳当初在山上时不需关心修行之外的事情只需一心一意做个修行之人便好。
后来下了山,难免会被俗世纷扰,但依旧能不忘修行,可见心性定力并未被俗世琐事消磨,不错,确实不错啊。
途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陆家的孩子果然对自己的脾气。
“小陆琳,还认得我吗?”
一旁的田晋中笑呵呵地看向陆琳。
陆琳赶忙行礼问候。
“怎会不认得田老呢?我六岁时,太爷领我上龙虎山,您还过给我糕点吃呢。”
“哈哈哈,得是十多年前了吧,当年还没我一半高的小豆丁,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当时可调皮呢,在道场上蹿下跳还拽荣山的裤子,差点被你太爷给揍了,还是我给拦下来的。”
晚辈见了长辈的尴尬是这样的。
这些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爷爷太爷辈的老人随口就是你满是黑历史的童年。
陆琳有些无奈地笑着,本就白皙的肤色有些涨红,脚趾都快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
“老田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还学起你师兄来了,咋净挑人糗的往外撂呢。”
眼看陆琳在田晋中的黑历史故事会面前脸都快羞成颗大红枣了,途明笑呵呵地开口给他解了围。
“坐了一路飞机你也不嫌累得慌,先找个地方落脚吧,陆琳你有事儿就先去忙你的,我问问哪都通接机的人去哪了……”
“师伯,我就是太爷安排来接你们的,哪都通的接机员估计早就被他老人家给打发了。”
陆琳一脸认真地看向途明。
“而且,您和田爷都到天津了,不妨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太爷院子里的客房早给您二位收拾好了。”
“嘿,既然你就是来接我们的人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直接带我们去公司,公司地方大,住我们两个老头不成问题,师伯这次来是有正事要办呢,帮我跟你太爷说一声,这次就不去他那儿了啊。”
途明打着哈哈试探蒙混过关。
他揽着陆琳的肩膀,试图就这么拖着人走。
但陆琳到底姓陆,骨子里刻的不单单是君子气,更是钢筋似的轴脑筋,竟然硬是站住了脚步,没让途明给拖走。
“师伯,您和太爷几十年没见了。”
“如今您人都到天津了,真就不能跟他见一面吗?”
陆琳一脸真诚地看向途明。
途明沉默了。
他瞥了一眼陆琳,心中腹诽。
老陆家的孩子果然讨人嫌,和陆瑾那小子一样的轴!
“哼哼,老田,走,咱打车去,这不靠谱的司机多管闲事,咱不跟他一块走了。”
说罢,途明转身就招呼田晋中不跟陆琳走了,可田晋中却一把将他手里的行李扯了过去,扭头塞给了陆琳。
“陆琳,带路。”
“老田!你当叛徒?!”
“哎哟喂我的途大部长,可担不起您这一声叛徒。”
田晋中一脸嫌弃地看着途明。
“见个师弟还唧唧歪歪几十年拿不下个主意,你个老倔驴就自个儿去找驴棚窝着去吧,我可要去老陆的大院里享受享受了。”
“他老陆去我们龙虎山住了不下一二十回了也没收他一回房钱,这次来了他老陆的地盘怎么不得好好宰他一顿。”
“哦,对了途明,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田晋中瞥了一眼途明,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弧度。
“你可是跟我师兄打好包票说要看护好我的,到时候师兄回来看你把我自己撂了,你就等着被师兄大嘴巴子招呼吧!”
“嘿!!”
途明闻言刚要反驳,田晋中便扭头拽着陆琳撒丫子跑了。
还真别说,到底是龙虎山出来的得道高功,就是一身手段全被废了这两条老腿也蹬的比一般老头快。
“你!你你你!!”
看着陆琳被田晋中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跑远了,途明只觉得好心把田晋中一块带下山是个天大的错误。
不跟他一条战线也就罢了还转投敌营?
途明一个老头站在这机场门口,朝哪儿迈步成了个难题。
他看着陆琳和田晋中越来越远的背影,嘴唇嗫嚅,终究是长叹出一口气。
“罢了……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