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二话不说把手里的话本丢进了炭盆:“什么都没有。”
嗯,感谢吴昕身体不好,四月了还得烧炭。
吴昕:“?”
他盯着被火舌吞噬的书籍,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去捡,只是抬头一言难尽的看着梁夜。
梁夜已经打开了一卷兵书,若无其事的看了起来。
吴昕看着梁夜一身月白色提花竹纹圆领袍,罩着件白纱罩衫,不见丝毫武将的煞气,倒像个儒雅书生。
尤其是……
吴昕的眼睛往下瞄了一眼,桌子下,儒雅书生腰细腿长,嗯,好看……
觉察到笼在身上的目光愈发灼热,梁夜无可奈何地又放下了手里的伪装:“没事的话,让人去给朝朝和姮儿告个假,咱逛庙会去。”
“啊?”
吴昕愣了下:“这会儿?”
“嗯,今日是几位帝君仙师圣诞,京中寺庙都在做法会。刚好,你身子弱,陪你去进香祭祀,求你如意安康,前途光明。”
四月十八,紫微大帝、碧霞元君圣诞,也是医仙华佗圣诞。
丰京城几处香火鼎盛的庙宇道观都在做法事,整个京城都被香火熏透了。
如今天色还早,赶得上去蹭个晚斋。
“好啊。”
吴昕立刻乐了:“我这就让人去学中接朝朝和姮儿。”
出去玩儿啊,他可以。
梁夜站起身,将吴昕按在椅子上:“坐好,给你束发。”
“呵,刚刚来人你不给我束发,这会儿记起来了?”
吴昕嗤笑,扬起脸看他:“让我在候尚书面前丢人。”
虽然嘴上说着丢人,可是吴昕眼睛里闪烁着笑意,可爱又娇俏。
梁夜以手作梳,拢起吴昕的头发,纤长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间梳着他的头发,半是认真半是把玩。
“我乐意。”
他的语气里是难得的任性:“候尚书家中有个女儿,与你年纪相仿……我故意的,怎样?”
梁夜顿了顿,负气地说。
“沉阁欢喜就好。”
吴昕笑的促狭:“我很喜欢沉阁这般。”
“喜欢我胡闹?”
梁夜给他束发的手一顿,有些不解:“还是喜欢我给你束发?”
“都喜欢。”
梁夜的动作很轻,很温柔,让吴昕舒服的有些犯困,闭着眼睛笑道:“喜欢你任性的样子。”
梁夜一直都是循规蹈矩、不争不抢、万事不上心的模样,让吴昕很没有成就感。
难得见他胡闹一次,只觉得可爱的紧。
“呵。”
梁夜笑了一声,语气恬淡:“刚刚不还嫌我有人来的时候不给你束发么。”
“哪里是嫌,情趣,情趣你懂不懂啊。”
吴昕睁开眼看了梁夜,媚眼如丝:“再说,往年我身子差,冬日里基本都是歪在床上和他们议事,鬓发散乱是常有的,他们都习惯,这有什么。”
“哦,那,末将谢谢王爷不怪?”
梁夜笑着,给他束好头发,捏了捏他的脸:“好了,走吧,出去玩。”
吴昕笑着站起来,抱住梁夜的腰:“哥哥腰真细,想睡。”
梁夜:“……”
他面无表情的扒拉开孩子的咸猪爪,往他额头弹了一下:“不出去玩了?”
“哎呀,去,当然去。”
吴昕立马拉住梁夜的手,笑的又乖巧又甜:“好哥哥,走吧,我准备好了。”
小兔崽子。
梁夜在心底骂了一句,低头看了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一眼,唇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笑着拉着 吴昕出门。
他的小殿下,可甜了。
两人到勤政殿外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殿门口。
梁夜抱着吴昕上车,一撩开帘子,就看吴朔和梁姮已经在车里坐好了。
一见吴昕和梁夜两个上车,两个嘴甜的小家伙立刻开口喊人:“小皇叔(小叔),师父(小婶婶)。”
“乖。”
吴昕笑眯眯地摸摸吴朔和梁姮的脑袋,显然很喜欢小婶婶这个称呼。
梁夜倒是愣了一下:“姮儿,在外面不可以喊小婶婶。”
“啊?”
梁姮呆住,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迷茫:“那喊什么?”
“为什么不行?”
吴昕也不同意:“怎么,出了门沉阁就不认账了?”
“别胡说。”
梁夜瞪他一眼:“你的身份不适合在外面行走。”
“啊,我懂。”
朝朝举起肉乎乎的小手,抢先开口了:“就像太傅说的,朕去民间,叫做微服私访,不能以皇帝的身份。所以,也不能喊小皇叔,要叫小叔。”
他一边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袍子,得意地说:“刘嬷嬷专门给我换了没有图案的衣服,最朴素了。”
梁夜看着吴朔那一身打扮,笑了起来,将他抱在怀里,和梁姮一边一个:“嗯,朝朝真棒。”
的确是没有图案,可是这一身红色蜀锦圆领袍,有提花暗如意团纹,扣子都是鸽子蛋大小的南珠,头上金冠上那三颗大皇珠,更是扎眼。
小辫上缀着的珍珠也都有花生大小,熠熠生辉。
就这一身,怎么看都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孩子。
再看一旁的梁姮,因为是小姑娘,能打扮的更多,更是穿金戴玉,花团锦簇。
瞧,脑袋上两个小揪揪,各系了两颗红宝石五瓣攒心梅花,戴了条紫水晶碧玺额链。
脖子上赤金镶红宝石麒麟献瑞项圈儿,两只嫩白如藕段般的小手腕上,一对金累丝虾须镯,一看就是内府的工艺。
这俩孩子,谁都和朴素不沾边儿。
嗯,再装也装不明白,装什么啊。
“那我怎么喊小婶婶啊?”
梁姮还惦记着刚刚的问题,好奇的问。
“喊小叔叔吧。”
梁夜无奈:“多一个字,分的清就行。”
“好。”
小姑娘脆生生地答应:“小叔,小叔叔。”
“啧,我还指望着出去炫耀我的漂亮媳妇呢。”
吴昕笑的委屈巴巴的:“哥哥好小气。”
“胡闹。”
梁夜睨他一眼,一手搂一个娃儿,语气愈发的温和:“当着孩子们的面,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不笑话。”
吴朔本来靠在梁夜怀里,正和梁姮做鬼脸儿,闻言立刻直起身子,巴巴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唯恐说慢了师父跑了:“伯母说了,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丢人,不管他们是男是女。”
“对,娘说的。”
梁姮也附和:“娘说,小叔和小婶婶……不对,小叔叔,天下最般配。”
“小东西。”
梁夜笑着拍拍梁姮的小手,将她抱到旁边:“和朝朝玩儿,小叔和你小婶婶说会儿话。”
“好。”
梁姮听话得很,立刻去和吴朔玩拍手游戏去了。
梁夜看着一脸哀怨的吴昕,在孩子们看不到的角度握住他的手,面上表情平静:“银子我不能从一家钱庄出,数量太大,哪家钱庄一次性拿出来这个数都得关门。”
“侯斳不是说,国库只缺五百万嘛。”
握住梁夜的手,吴昕立刻开心了:“沉阁先给我五百万呗?”
“三百万,让钟迟徊去晋州青蚨钱庄取。”
“其余二百,你哪里需要,让当地官府去当地青蚨钱庄取钱就是。”
梁夜的语气很是平静,甚至是轻松愉快的:“这样子,我也省了让镖队押送的费用。”
吴昕:“……”
“诸夏最大的钱庄,青蚨钱庄,是你的?”
他有些懵,脑袋都晕晕乎乎:“沉阁,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一起说了吧。”
“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告诉你的。”
梁夜笑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商会我也有一处,不过比不上四海商会,不值一提。”
“比不过四海商会……”
吴昕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你说的,不会是阜安商会吧?”
“你知道?”
梁夜挑眉:“比不得四海商会,小打小闹。”
“你够了啊梁沉阁……”
吴昕都快要自闭了,幽幽地说道:“阜安商会几乎垄断了河水以北全部的贸易,与漠北及西域的商贸,四海商会更是一点儿都插不进去。”
“若不是盐铁专营,我怀疑我连盐铁我都进不去。”
“更不要说,东北出海的商路也是阜安商会的。”
“这等庞然大物,你和我说是小打小闹?”
梁夜笑了笑,歪头看两个孩子玩的高兴,根本没注意他俩,伸手将吴昕揽进怀里,悄悄往他脸上一吻:“如今有你一份。”
青蚨商会并不是他自己经营起来的。
那是镇北将军府在北疆四五代人经营的结果,他不能直接给吴昕,但是他们梁家的儿婿,分一份儿总是可以的。
吴昕扬起脸还了梁夜一个吻:“我家夫婿,当属诸夏首富。”
“也就是你不在意。”
梁夜揽着吴昕的肩膀,笑容清浅:“梁家在北疆的势力,但凡换个掌权人,都得引起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