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飞 第三十章 鱼书

顾笑天分别问过张齐、罗伍及魏刚三人，不须过分施压，魏刚料事情败露，赶忙哭拜在地，顾笑天既掌忠明堂，熟悉门内人事脉络，知魏刚曾受王凛父王榆重恩，和王凛走得最近，要他说出主谋，魏刚誓死不说，称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接受任何处置。顾笑天唤人对其严加看管，料此事或牵连甚广，差人秘报于门主王渊。

王渊正在碧微楼接待欧阳龙、周天羽，闻人秘呈其事，只对来人说了一句话，来人回禀顾笑天，“门主说，一切以本门声誉为重。”顾笑天恍然道：“我险些因小失大。”

约莫一炷香后，顾笑天带同魏刚至碧微楼。魏刚痛哭流涕，称自己曾受女真人欺辱，前日鬼迷心窍，打算以升温之法来教训徒单朗、萧波等弟子，岂料门窗关闭，险酿大祸，为了洗脱嫌疑，随意找了双鞋子，没想到害了江飞。

左右护法、四长老面面相觑，欧阳龙略加思索，隐觉此事别有文章，望一眼周天羽，见他神情淡然，嘴角含笑，似乎早窥内情，打算稍后再向他请教。

王渊喝道：“就因你一时兴起，险致本门声誉受损，你也触犯了门规。就罚你当着储备弟子营各弟子自述其恶，其后收拾细软离开本门。”

魏刚拜伏，哭得不成人样，顾笑天道：“还不赶紧谢门主大恩大德。门主未将你交给女真人，或者严惩，已是网开一面了。”魏刚叩首道：“多谢门主大恩大德。”王渊又道：“顾堂主你监督本堂弟子不力，记过一次，同样须在储备弟子营前自述罪责。”顾笑天拱手道：“属下甘受此罚！”

于是小南飞得以洗脱冤屈，他正在望归客栈玩耍，顾笑天率众赶来，以前事相告。四妹和吴鹏子万分激动，对顾笑天连连说谢，小南飞如释重负，顾笑天又描述了周天羽如何三两下找出线索，“既然要谢，你第一个要谢的应该是周帮主。”

“周帮主宅心仁厚，慧眼如炬，该要重谢。”四妹和吴鹏子不住地赞叹。

小南飞喃喃道：“原来多亏了阿虎去找他大哥帮忙，周帮主慨然出手，我才能洗脱嫌疑。”问顾笑天道：“周帮主还在神剑门么？”顾笑天称欧阳龙、周天羽结伴回了欧阳府，小南飞拉着张三牛道：“不如我们先去欧阳府，我想当面感谢阿虎和他大哥以及周帮主。”顾笑天笑道：“原该如此。只不过最迟明日，你们两个须来报到。我一时不察，冤枉了你，还望孩子你千万见谅。”小南飞直称无妨，他心猿意马，想要立刻找到周天羽，霎时和张三牛往欧阳府奔去。四妹和吴鹏子不拦。

到了欧阳府，欧阳虎和欧阳蜓来迎接两人，得知魏刚才是幕后黑手，都替小南飞高兴。

小南飞问道：“欧阳大哥和周帮主在何处？”

欧阳蜓道：“有几个丐帮弟子来找周帮主，他们和我大哥正在书房议事。你若要找他当面致谢，我们朝养心院赶去，他们也差不多说完话了。”

小南飞道：“也好！周帮主来去如风，我怕他临时有事，再想见他，不知甚么时候了。”转首对欧阳虎表达恩谢之意，欧阳虎拍他道：“你能重返神剑门，我比做甚么都开心。明日咱们一块回去和阿况会合。”小南飞和张三牛也很挂念王况，连连说好。

到了养心院，书房门紧闭，欧阳蜓正欲敲门，小南飞抢身去拦，生怕有所叨扰，书房里想是正值热议，未便避讳来人，一人说道：“那人身手极快，既像蝙蝠，又似飞燕，鱼书山庄马老庄主有一件心爱之物黑玉马，是他结发妻子所赠，马夫人过世已久，马老庄主以之睹物思人，从不离手，那人留下书信后，正好我等于山庄做客，我等和山庄上下严防死守，还是……还是让那人偷走了黑玉马。”

欧阳龙瞥见书房外欧阳蜓的身影，便道：“蜓儿，大哥和周帮主他们有事商议，你先自己玩耍。大哥稍后出来。”欧阳蜓轻声应了。

小南飞耳力不弱，欧阳龙等无意隐瞒，周天羽道：“你们和那人交过手，可知他师从何处？用的甚么武功。”丐帮弟子道：“那人出手太快，我等只和他接了三四招，看不出何门何派。但他力道微弱，非使歹毒武功。至于样貌，我等也没看清，大概有四十岁左右，神色恐怖，有些疯癫之相。他走时留下一句话，让马老庄主举全庄之力查找戚四妹的踪迹，一旦有了线索，自会将黑玉马奉还。马老庄主当即派出百数人离庄查探，但他精神已有些恍惚，马老庄主特请我等来求帮主出手！”

“戚四妹？那不是姑姑么？”小南飞无意偷听，那丐帮弟子本是来诉苦求助，声气难免加重，因此他清晰听得有个身手极好的人偷了鱼书山庄马老庄主的黑玉马，想让鱼书山庄的人都去查找姑姑的行踪。

“天底下叫戚四妹的人不少，说不定他要找的人不是姑姑。”但好奇心油然而生，何况万一找的就是姑姑，那此事就跟自己息息相关了，于是轻迈脚步，又假装衣裳沾了灰，索性蹲在了地上。

只听欧阳龙问道：“鱼书山庄联络武林各派，替武林同道传递讯息，要找一个人当非难事。这个戚四妹究竟是谁？那人为何用此手法逼迫马老庄主？他和之前闯入欧阳府的人又是否有关联？”

丐帮弟子道：“马老庄主熟知武林新旧事，他说那人要找的绝非一般人，普天之下，能让一个武林绝顶高手不惜闯入鱼书山庄，要找的多半是当年狂侠江修的义妹，曾以醉鸡闻名江南的戚四妹。”

“啊！”小南飞惊愕不已，欧阳蜓忙问他怎么了，小南飞摆手道：“脚有些麻木，我坐一会。”欧阳蜓道：“瞧你站一会脚就麻了，准是荒废了武功。你先坐好，我去叫我二哥他们。”

小南飞暗暗道：“原来当真有人在打听姑姑的下落，那人究竟是谁？鱼书山庄又在何处？我该立刻回去告诉姑姑。”

又听周天羽道：“当年狂侠江修屡为武林铲除奸恶，更以一套落叶剑法横行天下，敝帮前任韩帮主与狂侠交好，十多年前周某随韩帮主在江南游历，恰好参加了狂侠的婚宴，周某那时正值年少，看各门各派无数英雄齐聚平江府，狂侠气度超凡，令人无限景仰，周某如何不记忆犹新？后来听说狂侠为报大理段氏恩情，替父投效大理靖南王府，数年间为大理立下无数功劳，只可惜……只可惜因不满权相干政，发起兵变，最终下狱病死。”说时极为怆然。

那丐帮弟子道：“马老庄主也说过此事，他说狂侠江修曾做客鱼书山庄，两人也颇有交情，他知狂侠为人狂而不傲，之所以下狱，多半机事不密被人陷害。可怜他岳父岳母和妻子相继去世，义妹和独子也下落不明……”

欧阳龙道：“我也听过狂侠的大名！狂侠忠孝无双，当真是我辈之楷模。只可惜狂侠殒命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义妹和儿子了。唉……为今之计，我等当好生处理此事。”

周天羽道：“事关狂侠，我等不可掉以轻心，当想一条万全之策。”书房里一时议论纷纷。

书房外小南飞听众人说起父亲的生平事迹，思念之情如奔流倾泻，泪水决堤，欧阳蜓、欧阳虎、张三牛见状，诧异问道：“怎么啦？怎么哭成这个模样。”

小南飞怕被周天羽等人发现，起身朝院子外跑去，边跑边说：“没事儿，我脚有些痛，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