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步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黑暗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甜气。
那几点幽绿磷火在穹顶凝结成扭曲的人脸轮廓,眼窝处渗出粘稠的黑液,每滴落地便炸开细密的血珠。
他绕着同伴踱步时,靴底碾过湿滑的地面,发出类似踩碎软骨的咯吱声——叶凯脚下的符文正泛着油亮的紫光。
那些黏液在石缝间织成蛛网,林步歌指尖刚触到符文边缘,手背立刻爬满冰蓝色的血管——那不是血液在流动,而是某种活物正顺着皮肤往心脏钻。
他猛地抽手时,掌心粘下一块带着血丝的肉膜,符文中央赫然浮现出一只睁开的瞳孔,眼白里布满蚯蚓般扭动的黑丝。
“咯咯咯……”磷火突然聚成女人的轮廓,腐烂的裙摆滴着黑水,当她转过脸时,林步歌看见她喉咙里倒插着半把锈剑,剑穗上串着三颗风干的眼球,正齐齐转向他的方向。
更远处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吧唧嘴,像人啃食带骨的生肉,每一声咀嚼都伴随骨头碎裂的闷响。
他退到墙角时,后腰撞上冰冷的石柱,柱身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竟是无数嵌进去的指骨。
叶凯的眼皮突然剧烈跳动,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从喉咙里挤出混合着血沫的字句:“第三根……肋骨下面……”话音未落,他胸口猛地炸开一团血雾,三根青黑色的触须从伤口钻出,触须顶端挂着还在搏动的内脏。
林步歌的胃里翻江倒海,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那些触须在空气中挥舞时,带出的血滴落地便长成扭曲的肉芽,芽尖开出腥红色的花,花瓣张合间露出细密的牙床。
穹顶的磷火突然全部熄灭,唯有叶凯脚下的符文亮得像烧红的烙铁,符文中央的瞳孔正缓缓放大,倒映出林步歌背后——
一个浑身插满锈钉的身影正贴着墙壁蠕动,钉子穿透的伤口里渗出蜡油般的液体,每爬一步就留下半透明的黏液痕迹。
它没有脸,头颅位置只有个不断开合的**,洞壁上密密麻麻全是倒钩状的牙齿,正“嘶啦嘶啦”地啃食着自己的手臂,被啃断的血管像蚯蚓般缩回体内,瞬间又长出新的腐肉。
“救……救我……”被定住的苏晴突然流泪,眼泪却是黑色的焦油,顺着脸颊淌进嘴里时,她的舌头竟化作一条扭动的黑蛇,蛇信子舔过嘴唇,在嘴角留下青紫色的毒斑。
林步歌看见她后颈凸起的骨节正逐个爆裂,穿出的骨刺上挂着破碎的人皮,那些皮屑飘落到地上,立刻变成满地乱爬的人面蜘蛛,每只蜘蛛的腹部都印着苏晴痛苦扭曲的脸。
他的西风长枪不知何时沾满黏液,枪尖滴落的液体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当那具无脸怪物张开**扑来时,林步歌才发现它喉咙深处卡着半枚带血的钥匙,钥匙齿纹间还嵌着人的指甲。
而叶凯胸口的触须正朝着他眉心伸来,触须顶端的内脏突然裂开,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白上用鲜血写着四个扭曲的字:
“无处可逃。”
林步歌的靴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看见地面钻出无数根指节状的骨刺,骨刺顶端套着腐烂的戒指,戒指上还嵌着发黑的宝石。
他挣扎着抬脚时,那些戒指突然迸出火星,宝石里渗出的血珠在空中聚成一行燃烧的血字:「第七根肋骨是门轴」——话音未落,叶凯胸腔里的触须猛地炸开,溅出的血沫在石壁上腐蚀出一扇血肉模糊的门,门缝里挤出的不是空气,而是呛人的尸臭。
无脸怪物的**突然扩张到半个身子大小,洞壁上的倒钩牙齿像捕兽夹般合拢,林步歌滚向旁边时,听见自己披风被扯碎的声音——回头只见怪物喉咙里的钥匙正滴着绿色毒液,毒液落在地上便长出冒着热气的眼球,每只眼球都转动着望向他腰间的黑石。
他这才发现黑石不知何时裂开细纹,缝隙里渗出的液体竟与怪物的毒液颜色相同,而黑石表面的符文正在变成跳动的虫豸。
「呵啊……」苏晴的喉咙发出漏气般的声响,她后颈的骨刺已经长成嶙峋的脊椎,每节骨头上都挂着剥落的人皮,那些人皮飘到林步歌脚边,突然睁开眼睛仰望着他——每块人皮的瞳孔都在流泪,泪水汇成血溪顺着地面流向那扇血肉门,当血溪接触到门缝时,门板上突然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那些脸的嘴巴齐齐张开,吐出混杂着牙齿的黑毛。
西风长枪突然发出嗡鸣,枪尖的黏液竟凝结成无数细小的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尖叫,眼窝里涌出的不是眼泪,而是蠕动的蛆虫。
林步歌握枪的手开始蜕皮,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血管,那些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心脏——他猛地咬断舌尖,用鲜血涂满枪身,那些人脸瞬间爆裂,溅出的黑液在枪尖聚成一柄燃烧的骨刃。
就在此时,无脸怪物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它身上的锈钉全部迸飞,钉孔里钻出的不是血,而是成串的人面蜘蛛。
这些蜘蛛比之前的更大,腹部的人脸竟是林步歌自己的模样,每只蜘蛛的口器都在重复他刚才咬破舌头的动作,喷出的血雾在空中组成「叛徒」二字。
更可怕的是,叶凯胸口的触须已经缠上苏晴的脊椎,两人的身体正在融合,形成一团不断抽搐的血肉疙瘩,疙瘩表面布满交替开合的眼睛与嘴巴。
「钥匙……在它心脏里……」一个破碎的声音从血肉疙瘩里挤出,林步歌看见苏晴的半张脸嵌在疙瘩左侧,她的眼球已经变成两个血洞,正不断涌出黑色的丝线。
而怪物喉咙里的钥匙突然发出红光,钥匙孔里竟卡着半枚人类的心脏,心脏上用指甲刻着歪扭的符号,符号正在吸收怪物身上渗出的黑血。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林步歌发现那些指节骨刺正在往地下收缩,露出的缝隙里冒出滚烫的黑油。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血肉门上的人脸正在融化,融化的浆液顺着门缝流进深渊,而门缝另一端传来的不再是嘶吼,而是千万人同时咀嚼的吧唧声。
当第一滴黑油溅到他手背时,皮肤立刻鼓起无数水疱,水疱破口处钻出的不是脓水,而是细小的、长着他自己脸的蛆虫。
西风长枪的骨刃突然崩裂,碎刃掉在地上竟变成爬行的手指,每根手指都指着无脸怪物的心脏位置。
林步歌看着自己正在异化的手臂,青紫色的血管已经爬到肩膀,而腰间的黑石裂开了最后一道缝——从石缝里掉出的不是碎片,而是半枚沾着脑浆的牙齿,牙齿上刻着他永远无法忘记的日期:他妹妹失踪的那天。
无脸怪物张开**扑来的瞬间,林步歌突然明白了那些符文的真正含义——所谓的钥匙,根本就是用活人脏器炼成的祭品。
而他腰间的黑石,正是用他妹妹的头骨打磨而成。
当怪物喉咙里的心脏钥匙与他手中的骨刃接触时,整个黑暗空间突然响起孩童的笑声,那笑声来自每一寸墙壁,每一滴黑油,每一只人面蜘蛛的腹部,它们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哥哥,你终于来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