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狂仙 第71章 解脱

混沌羽翼卷起的风暴如同开天时的初啼，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反复碾碎又弥合。

那亿万缕沸腾的混沌源气构成的屏障，沉重如太古神岳的叠加，将饿鬼道污秽的诅咒之链寸寸绞断，令其化为齑粉散入无形风暴。

碎裂的轮回巨盘悬浮在无垠黑暗下，仿佛一只垂死的巨眼，此刻被这双混沌羽翼彻底笼罩，隔绝成一座隔绝六道的古老牢狱。

远处那些侥幸漂浮的“小气泡”，如同怒海孤萍，在足以掀翻星辰的余波中疯狂颠簸，里面传出凄惶绝望的哭嚎。

“遮……遮住了！混沌雾霭成了新的天幕！”干瘦老者十指抠在气泡内壁上，指骨发白，凸出的眼球死死凝望着那片翻滚的混沌壁垒，声音尖细扭曲如同枯树磨刮，“羽翼压下来了！那巨茧……茧裂开了！老怪物要顶不住！”

咔嚓！咔嚓！咔嚓！

沉闷的撕裂声隔着无尽遥远的距离，如同冰冷的巨石砸落在所有苟延残喘的心头。

赤红巨茧表面，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粘稠如万腐脓浆、燃烧着污浊血焰的秽物从中喷射而出，将虚空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溃烂坑洞。

“嗷——！！！！！！”

亿万残魂叠加的厉啸猛然炸开，穿透混沌雾霭，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识海深处。

那不是简单的嚎叫，是被永世煎熬的灵魂在最后关头发出的、源自存在最底层的绝望挣扎。

赤红巨茧顶部，那只搏动欲裂的燃烧竖眼被无形的混沌重压深深压陷下去，血丝崩裂！

“吴通！竖子！！！”轮回殿主彻底扭曲崩溃的声音自巨茧核心炸开，带着骨髓被磨灭的怨毒。

那只深陷的竖瞳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赤红光芒，仿佛榨干了饿鬼道的最后本源。

污秽的浆液在极致压力下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凝练如实质的黑红色极点。

轰！

一道远比先前所有诅咒更加深沉、更加凶戾的血色洪流，从那极点中狂喷而出！

洪流不再是能量或光柱，它粘稠得如同熔化的血海，带着令人灵魂发腻作呕的**甜腥气息。

洪流之内，白骨巨魔在哀嚎中冲撞，流淌腐脓的肿胀肉山互相挤压吞噬，长满哀嚎人面的腐皮巨蟒扭曲缠绕……

它们是饿鬼道无尽岁月沉淀出的至污至秽的孽债结晶，是真正穷途末路、最为凶戾的沉沦恶鬼最后的咆哮。

“万鬼噬仙渊！”轮回殿主意志的呐喊在孽海尖啸中穿出，带着同归于尽的彻骨疯狂，“与我一道……永沦孽海罢！”

那污秽洪流所过之处，被混沌羽翼撕裂的空间裂隙竟被强行弥合，染上了一层蠕动、流淌着污血的光泽，散发出腥臭刺鼻的不祥气息。

它无视规则，只为了污染、拉拽，誓要将吴通纯净的混沌源躯彻底拖入那无底的污秽深渊。

“垂死挣扎。”

吴通冰冷的声音响起，字字如太古神山崩落，不带丝毫波澜。

背后那遮天的混沌羽翼并未退缩，反而光芒暴涨，羽翼表面浩瀚如星河的混沌符文在极速流转中，交织成实质化的、沉重如锁链的古老大道痕迹。

羽翼边缘因极致的能量释放而呈现出半透明的混沌流光，每一次微不可查的扇动，都带起足以将星辰带撕成星尘带的次元风暴，狠狠镇压向那片污秽血海。

与此同时，吴通抬起的右臂上，那在他混沌本源深处刚刚浮现、如同鸿蒙神魔祖纹般古老沉凝的混沌神纹，骤然亮起！

五指张开，虚按而下。

掌心的纹路与背后羽翼的浩瀚符文刹那共鸣！

嗡——

一道难以形容的掌印在吴通身前成型。

它仿佛由纯粹的、扭曲沸腾的混沌之核凝铸而成，沉重感压得时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掌印边缘的光芒幽暗深邃，流转间却又吞吐着最原始炽烈的开天光华，那是力量最原初的形态！古老、伟岸、凌驾万法！

掌印并非巨大无朋，恰恰相反，在遮天羽翼的映衬下，它显得古拙凝练。

然而，它一出现，翻滚咆哮的污秽血海洪流、巨茧裂口喷射的污浊血光，都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蝼蚁遇到了擎天之神。

这片污浊空间中一切不洁的法则，在它面前发出恐惧的哀鸣，如同烈日下的薄霜，开始寸寸消融。

掌印未至，下方的巨茧已在无形伟力下发出濒临彻底崩溃的刺耳呻吟！

“轮回老鬼！还不出来受死么？”吴通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噗！”“噗！”“噗！”

更远处，数个本已摇摇欲坠的“小气泡”再也无法承受这毁灭纪元般的压力，彻底炸开，连同其中的存在一起化作了虚无风暴中微不足道的尘埃，甚至连一缕青烟都未能飘散。

……

“那是……什么……巴掌？！”年轻人早已瘫软如泥，死死扒在气泡内壁，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声音因极度的惊悚而扭曲，“一个巴掌……让这片鬼地方都怕了？！”

干瘦老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浑身都在打摆子：“神魔烙印……开天时代的道痕在他血肉中复苏了……那掌印……凝聚着创世前的重量……压塌了饿鬼道怨气构筑的法则壁垒……”

须发皆白的壮硕老翁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敬畏，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压制的不仅仅是污秽……更是在碾磨那老鬼自身烙印在饿鬼道源河上的道痕！这……这是在掘轮回的根本！！”

“轰隆——！！！”

混沌掌印终于带着无可匹敌的沉凝之势，印在了那喷涌着“万鬼噬仙渊”污血的巨茧之上！

无法想象的碰撞发生了。

没有预想中能量狂澜的惊天对撞，仿佛冰雪遇上了熔岩。

那污秽、粘稠、充满怨毒与无尽拉扯吞噬之力的血海洪流，在触及混沌掌印幽暗边缘的瞬间，竟发出凄厉的“滋滋”异响，如同泼在滚烫玄铁上的秽水，被难以理解的力量强行分解、蒸发！

巨茧内里亿万沉沦恶鬼的戾啸戛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透出迷茫与一丝解脱的幽咽。

“不可能！我的万鬼渊……能污神魔骨……蚀仙佛魂……”轮回殿主意志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嚎，充满了崩溃的预兆。

那布满裂痕的赤红巨茧在掌印下急剧变形、坍缩。

“嘭！！”一声巨大的、仿佛无数琉璃瓶同时爆碎的脆响。

赤红巨茧再也无法支撑内外交攻的恐怖压力，轰然炸裂！

粘稠污秽如同被狠狠挤爆的脓包，裹挟着赤黑的碎片疯狂溅射向四面八方，将虚空腐蚀出无数坑坑洼洼的黑色脓疮，腥臭腐朽的气味弥漫开来。

然而，在那炸开的污秽核心，除了轮回殿主濒临彻底崩解、发出歇斯底里嘶吼的那一点扭曲魂灵之外，竟同时迸发出了无尽灿烂却充满悲伤的光点！

那些光点迅速膨胀、凝聚，化为一道道略显虚幻的朦胧影子。

它们有的缥缈若仙，衣袂飘飘；有的雄姿英伟，神威隐隐；更有身披残破战甲，执掌断裂神兵的英魂……

他们的身躯与残魂已经被饿鬼道本源污浊侵蚀得黯淡污秽，面目扭曲，但此刻在混沌掌印那股无坚不摧的伟力之下，那缠绕着他们的污秽孽债竟如冰雪般消融瓦解！

污秽褪去，一股股曾属于遥远时代的、清灵纯净的本源气息，虽然极度微弱，却骤然照亮了这片黑暗污浊的空间！

那气息里，甚至残存着一丝缕古老神圣的仙道韵律与凛冽战意！

“天呐……那茧里……不是只有恶鬼？！”气泡中的年轻贵族青年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不断有光点化形、又在消散的光影海洋，声音带着巨大的荒谬和恐惧颤抖起来，“金仙！大罗金仙！还有各种仙古时期的大能者的影子！那老鬼……他……他是怎么把这些存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干瘦老者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声音嘶哑，带着恍然大悟的惊骇和难以言喻的怜悯，混杂着彻骨的寒意：“他根本不是简单地在饿鬼道沉沦亿万生灵……这疯子……他是在‘豢养’！他在吞噬这些古代仙魔圣贤被打入饿鬼道后残余的本源烙印！以仙魔为薪柴，以诸神为食粮！滋养他那恶鬼道果！畜生，这才是真正穷凶极恶的魔孽！”

“以仙为食？！以神养鬼？！！”年轻人失声尖叫，脸色瞬间惨白如死人，一股难以抑制的冰冷恶心感从胃里直冲喉咙，他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颤抖，恐惧中更添了深入骨髓的荒诞与寒悚：“这……这哪里是沉沦万灵……这是……窃取诸天古灵骸骨，窃其道源……他……他才是真正的……”

他的牙齿“咯咯”打颤，后面的话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堵死在喉咙里，再也无法说出半个字。

气泡内所有人，看着那一片片在污秽中挣扎解脱又迅速暗淡消散的仙神魔魂残影，心头同样翻涌起极致的寒意和荒谬，仿佛窥见了宇宙轮回中最凶戾、最亵渎的那一角真实。

“呜……”一声凄怆、空茫、仿佛来自亘古岁月尽头的叹息，汇聚自那无数正在崩散消逝的光影，饱含着被囚禁万古的怨愤与最终一刻的解脱。

这叹息，穿越污浊，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心头发堵，生出一股沉郁难言的悲悯。

“竖子安敢坏吾万古谋算！！！”轮回殿主那已经无法称之为“茧”的扭曲残骸猛地剧震，发出绝望怨毒到极点、仿佛撕裂自身最后神魂的咆哮，“吴通！！！吾纵魂飞魄散，亦以轮回印记诅咒你！咒你身殒混沌迷障！咒你魂堕十方劫狱！咒你永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