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格之夜 第155章 值得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赫尔墨斯突然回头，冲他眨了眨眼。这个狡黠的小动作瞬间击碎了方才的英雄滤镜，却让洛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愣着干什么？“他拽着惊魂未定的女侍走过来，得意得像只偷到鱼干的猫，“快夸我帅！“

洛尘叹了口气，伸手拂去对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餐刀用得不错。“

“就这样？！“赫尔墨斯瞪圆眼睛，“这时候不是应该说什么'你刚才简直在发光'或者'我心跳都停了一拍'之类的吗？“

女侍突然“噗嗤“笑出声，又急忙捂住嘴。洛尘看着眼前气鼓鼓的银发青年，突然觉得那张简笔画上的眼睛，似乎也跟着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暮色如融化的黄金般流淌在黑棘城的街巷间。酒馆的喧嚣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此刻唯有二人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叩响清冷的回音。赫尔墨斯揉着吃撑的肚子，银发梢还沾着麦酒的香气，靴跟踢起的小石子骨碌碌滚进排水沟。

“喂，我们都在这个城里耗两天了。“他突然拽住洛尘的斗篷，“要是再磨蹭下去，你怕是连公主的面都见不到了...“

夜风突然变得湍急。

洛尘蓦然回身，漆黑斗篷在风中扬起如鸦羽般的弧度。他逆着月光伸出手，掌心的荆棘纹路在暗处泛着幽绿磷光：“准备好和我共赴一场鸿门宴了吗？“

“？“赫尔墨斯头顶仿佛冒出个具象化的问号。他歪着头，银发滑落肩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盛满懵懂，“鸿...门宴？“舌尖笨拙地卷着陌生词汇，“有烤鸡吗？有蜜汁火腿吗？“

月光掠过洛尘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无奈的阴影。这个笨蛋显然把致命陷阱当成了普通饭局，却还是毫无戒备地把手搭了上来——指尖还带着方才拯救女侍时的余温。

（傻丫头...）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收拢手指将那只手牢牢握住。怀中的塔罗牌突然发烫，某种超越理性的冲动让他将赫尔墨斯拉近半步。夜风卷着对方发丝间的松木香扑入鼻腔，洛尘突然意识到：

比起放任这个横冲直撞的笨蛋独自闯荡，果然还是...

（拴在身边最安心。）

远处科布多宅邸的尖顶刺破夜空，乌云正如活物般在建筑上方盘旋。那些常人看不见的、由痛苦人脸组成的漩涡，此刻正以诡异的规律旋转着，偶尔闪过内脏般的暗红色光晕。更可怕的是——

赫尔墨斯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

“怎么了？“他困惑地摸着自己飘起的发梢，“今晚风好大...“

洛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细线。在他的真实视野中，无数金色的命运丝线正从赫尔墨斯周身迸发，如同蛛网般连接着宅邸上空那团扭曲的乌云。更令人不安的是，有几根格外明亮的丝线正缠绕在自己与宅邸的某物上，在月光下闪烁着宿命般的幽光。

“跟紧我。“他猛地将赫尔墨斯拉到身后，额角的荆棘冠冕刺破皮肤，渗出漆黑的血珠，“无论发生什么都别——“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夜空。宅邸三楼的彩绘玻璃窗炸裂成千万片水晶碎片，在月光下化作一场璀璨的晶雨。而在纷扬的碎片中央，一个背生漆黑羽翼的身影优雅悬浮，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卡伊拉。

“那是...！“赫尔墨斯的惊呼被劲风吹散。

洛尘已经出手。

宅邸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数十道尖锐的影矛刺向天空。然而米扎只是轻轻振翅，那些攻击便全部落空——乌鸦羽毛飘落的轨迹恰好构成嘲讽的笑脸。

“这就是你欢迎故人的方式？“米扎歪着头，脖颈呈现出人类不可能做到的180度扭转，“真让人伤心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洛尘的声音低沉如雷。

他的斗篷突然剧烈鼓动，三对漆黑的羽翼刺破布料舒展开来。那些覆盖着金属般鳞片的翅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一片鳞甲的边缘盛放着冰冷的色泽。

“小心点...“洛尘侧首对赫尔墨斯低语，他猛地将斗篷披在赫尔墨斯的身上随即振翅升空。

变化在瞬间完成——

双手异化为狰狞的利爪，漆黑的鳞片如潮水般覆盖全身。月光下，半龙化的洛尘如同从古老壁画中走出的噩梦，唯有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睛还保留着人类的理性。

（这是黑夜的恩赐？还是蒂芙尼的最后的馈赠？）

鳞片摩擦发出金属般的声响。此刻已无需思考，狩猎本能彻底接管了身体。米扎怀中的卡伊拉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本该是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正流淌着漆黑的血泪，并且在无声的哭泣着.

“来跳舞吧，老朋友。我的柯特先生...“米扎的声线突然变成男女混音，十二只乌鸦从她羽翼中分裂而出，“让我看看现在作为黑暗的选中者...你到底配不配得上这个称号！“

赫尔墨斯呆立在原地。他的银发在狂暴的气流中乱舞，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超乎想象的场景那似乎就像古老的传说两只恶魔在互相厮杀：

漆黑的火焰划破夜空，以二人为中心全身残垣断壁.

一块飞溅的碎石擦过他的脸颊。温热的血液顺着下颌滑落，却让赫尔墨斯突然清醒——卡伊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不是我能参与的战斗...）

（但至少...她我能处理...）

赫尔墨斯的眼神越发坚定，他将手背过去一道微弱的光在他的手心生成.

高空中的米扎突然发出刺耳的大笑：“不错不错！短短时间就成长到这种程度...“她的鸦羽突然全部竖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人脸，“你到底献祭了多少自我？屠戮了多少生灵？“

洛尘的龙翼猛然停滞。

狰狞的利爪悬在半空，漆黑的鳞片上倒映着无数张扭曲的面孔——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亡魂，那些被他亲手送入地狱的敌人。鳞片缝隙间渗出的漆黑的血珠，每一滴都映照出某个消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