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演先天卦 第66章 骨铃声起

往生栈道的石阶在足下发出空瓮般的回响，沈青鸾每一步都能看见石阶缝隙里嵌着的泪鳞——那是第三世鲛人族被剜去的眼睛，在幽冥火中冻成半透明的晶体。她脚踝处的鳃裂轻轻开合，吸入的却不是空气，而是带着铁锈味的冥河气息。

\"小心头顶。\"陆子渊的声音混着骨骼摩擦声，沈青鸾抬头时，正看见无数骨铃从穹顶垂落，铃舌是缩小的鲛人族尾鳍。当他们踏上第三百级台阶时，所有骨铃同时震颤，铃身上的\"鲛血债\"三字渗出幽绿荧光，与她腰间鲛绡残片产生尖锐共鸣。

第一波骨链从阴影中射出时，陆子渊本能地旋身挥剑。但这次佩剑没有出鞘，而是剑柄处的鲛绡纹路自行亮起，在他身前织出半透明的护盾。沈青鸾看见骨链撞上护盾的瞬间，链身刻着的\"冥河偿\"三字被狐火灼成灰烬，却在灰烬中浮现出第三世的记忆碎片：

珊瑚宫殿里，陆子渊作为鲛人族长，正用尾椎骨制成的骨钉穿透怨灵头颅，而她作为圣女，用鲛绡裹住怨灵破碎的魂魄。两人的血在冥河底汇成龙形，龙首咬着的正是此刻她手中的鲛绡残片。

\"用骨钉！\"她的鳃裂渗出淡蓝色血液，指尖的蹼膜已完全成型。陆子渊皱眉，却见自己掌心浮现出第三世的握钉纹路，尾椎骨处传来刺骨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现世躯体的封印。

骨链再次袭来时，他没有用剑，而是屈指一弹。一枚泛着磷光的骨钉从指尖飞出，钉头雕刻的正是沈青鸾第三世的尾鳍纹样。骨钉刺入最近的怨灵眉心，那怨灵竟在哀嚎中化作万千泪鳞，每片鳞片都映出第三世鲛人族被屠杀的场景。

\"他们是被斩妖司灭口的族人......\"沈青鸾的鲛绡残片突然膨胀，绡面浮现出第三世合葬珊瑚棺的虚影，棺中两人尾鳍相缠的魂魄正在缓缓转动，\"我们用自己的魂魄碎片做封印，却让他们困在冥河三千年......\"

栈道深处传来更密集的骨铃声，这次出现的鬼卒身着鎏金铠甲，甲胄缝隙里钻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缠绕的鲛人族发丝。陆子渊的蹼膜已长至指节，他看见鬼卒腰间悬挂的，正是第一世斩妖司的令牌，牌面刻着的\"除妖务尽\"四字，此刻被冥河水泡得发胀。

\"斩妖司......\"他的骨钉再次飞出，却在触到鬼卒的瞬间碎成齑粉，\"原来第三世的怨灵，是被斩妖司残党操控的。\"沈青鸾点头，鳃裂渗出的血珠落在鲛绡上，竟开出蓝色的忘川花，每朵花芯都映着提灯老者的倒影。

提灯老者就在此时现身，他的灯笼浸在冥河水中，灯芯是第三世的鲛鳞碎片：\"孟婆汤池被镜碎片污染了，这些怨灵......都记得前世被斩妖司虐杀的细节。\"他抬手洒出一把银沙，鬼卒的铠甲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缠绕的十世镜碎片，\"看清楚了吗？你们每世的兵器，都在替斩妖司背锅。\"

沈青鸾的透明化已蔓延至膝盖，她看见银沙落地处长出珊瑚枝，枝条上挂着第三世的婚帖残片：\"鲛人族长陆子渊，圣女沈青鸾，以尾鳍相缠为誓......\"字迹被冥河水晕开，却在晕染处显出新的文字：\"归墟之眼开时，亦是谎言破时。\"

陆子渊的尾椎骨突然剧痛，他单膝跪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栈道上拉长成鲛人的形态，尾鳍拍击水面的声响中，第三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斩妖司联合天界围剿鲛人族，他与沈青鸾为保护族中幼崽，自愿以魂魄为饵封印怨灵，却不知斩妖司早已在封印中埋下镜碎片，让他们的转世永远背负\"叛徒\"之名。

\"我们才是被陷害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痛，佩剑突然自动出鞘，尾骨、金鳞、鲛绡三种纹路同时亮起，在剑身上拼成斩妖司令牌的反面——那里刻着被磨去的族徽，正是鲛人族的鱼尾图腾。

栈道剧烈震动，冥河水倒灌而上。沈青鸾的鲛绡残片化作流光钻入陆子渊的佩剑，剑鞘表面浮现出完整的鲛绡护心甲纹路，而他的蹼膜已变成锋利的鳍刺。提灯老者趁机抛出一枚玉瓶：\"孟婆汤引，能暂时稳定你们的魂魄形态，但......\"

\"但什么？\"沈青鸾抓住玉瓶，却发现瓶身刻着\"忘川水，镜中泪\"的字样。老者的身影开始虚化，最后一句话散在冥风中：\"当你们能看见彼此的初魂时，十世镜就该碎了......\"

鬼卒的哀嚎声中，陆子渊忽然指向栈道尽头：\"看！珊瑚棺。\"沈青鸾转头，看见第三世的合葬棺悬浮在冥河中央，棺盖打开三寸，露出的尾鳍上缠着十世镜的碎片。更惊人的是，棺底刻着的\"归墟之眼，混沌初开处\"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新鲜的血字：\"执灯者，握镜之人也。\"

她握紧陆子渊的手，感觉到他掌心跳动的频率与自己完全一致。两人的鳃裂和蹼膜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沈青鸾小臂上浮现的金鳞纹路，以及陆子渊后颈蔓延的狐火图腾。这是魂魄融合的副作用，也是接近真相的代价。

\"我们必须去忘川河底。\"陆子渊拾起地上的骨钉残片，碎片在他掌心重新凝结，\"第三世的信物还没集齐，而孟婆汤池......\"他看向远处翻涌的汤池，发现池面漂浮着无数镜碎片，每片碎片都映着不同的前世场景，\"这里的异常，会是第三卷的关键。\"

沈青鸾点头，却在转身时瞥见自己的倒影：半透明的肌肤下，金鳞与狐火交织成网，而陆子渊的倒影中，鳞片与火焰正在融合成混沌的光团。她忽然想起提灯老者的话，或许当他们不再区分彼此的魂魄时，十世镜的终极秘密，才会真正揭晓。

往生栈道的传送阵在此时激活，幽蓝的光芒中，沈青鸾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鹤唳——那是瑶池的方向。她握紧手中的孟婆汤引，知道下一站的忘川河底，不仅藏着第三世的真相，更可能遇见那个始终在阴影中提灯的人，那个或许从初魂分裂时就存在的......执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