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APP
搜猫阅读 > 都市 > 一九九五,千门江湖 > 第4章 松鹤庄门前

一九九五,千门江湖 第4章 松鹤庄门前

作者:林天锋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6-17 02:57:00 来源:泡书吧

六月三日。天灰得看不清山。

帆布包里塞了三天干粮,两个军用水壶,一把老式折刀,还有阿虎那张歪七扭八的地图。最后往里面塞了盒武夷山大红袍,半个月工钱,四百二,硌在怀里。

赶最早一班公交,末站白云山脚。下车处只有个简易候车亭,苍蝇盘旋。司机甩下一句\"末班五点\",车就没了踪影。

沿着地图指引,拐进一条泥路。早晨露水打湿裤脚,鞋底沾满泥巴,越走越沉。路窄得几乎消失,杂草蔓延过膝。蚂蝗不时往裤管里钻,得停下来掐死。

白云山不比北方的山。这里湿热,植被茂密,没几步路就汗透背心。老广说的没错,南方的汗是黏的,洗都洗不干净。

中午,迷路了。

太阳直射,汗水挂在睫毛上,一眨眼就灌进去,又咸又涩。脚下三条兽径分叉,地图上只画了一条线。选了最明显的一条,结果走了一小时发现绕回原地,脚边还有早上丢的烟盒。

挑了块干燥的石头坐下。喝一口水,干嚼咸菜馒头。山里潮湿,馒头表面发绿,刮掉一层才能吃。热得不行,脱了外套。胳膊上蚊子咬的大包,密密麻麻,挠破了几个。

耗完一整天,在同一片竹林兜圈子。太阳西斜,连鸟叫声都变了调。这地方连最基本的路标都没有,只能靠记弯道数和太阳方向走。忘了带指南针,后悔莫及。

天黑前找了片干地,不算平整,但至少没那么多蚂蚁。搭窝棚是不可能的,折了几根坚韧点的竹枝,插在地上,挂上雨衣当棚顶。手里攥着刀,不敢合眼。夜里风大,竹林沙沙作响,时不时有奇怪的声音。

北方的野外露宿是干冷,南方是湿冷,钻进骨头缝里。

第二天,继续找。地图越看越像放屁,阿虎那厮就没打算让人找到这地方。

穿过标记的白石溪,一方青灰色大石头横在小溪边,上面刻着几道风化的符号。溪水没过脚踝,冰凉。过溪后岔出三条路,选了最窄的,钻进荆棘丛。灌木枝条又尖又硬,刮破手臂,留下一道道血痕。

午后,雨势渐大,只能找片大岩石躲雨。看着稀释的血迹从伤口流下,突然想起表叔曾说过:\"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松鹤庄在人心。\"这话没头没尾,我一直不明白。

第二个晚上,饭吃完了。剩下半包咸菜和一瓶水。竹林里湿气重,衣服晾了也是湿的。茧子磨破了,白色的皮肉暴露在外面,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却不敢放下,里面有表叔的信物。

第三天中午,饿得前胸贴后背。爬上一处山坡,想找制高点看地形。汗如雨下,视线模糊。挪到山脊,望见远处一片竹林,与其他地方的植被明显不同。竹子排列规整,像是人工栽种的。林后隐约可见一抹红墙黑瓦,烟雾缭绕。

心脏猛然一跳,险些滑倒。

顾不上擦汗,冲下山坡,踩碎杂草,扑进那片特殊的竹林。竹子高得遮天蔽日,比北方的杨树还高。阳光从缝隙中漏下,洒在地上,斑驳陆离。这里的空气不同,潮而不腐,清幽中带着股茶香。看得出有人收拾过,没什么杂草,只有密集的竹笋破土而出。

林中小径岔道极多,有意为之。只能顺着来路假想一条直线,循着红墙方向挺进。

竹林深处,忽然视野开阔。一面高墙矗立,通体砖红,绿瓦覆顶,上面漆着些不知道什么字的符号。四周爬满老藤,根系刺入墙体。墙根处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黄色,有股子奇怪的香味。

正中一道乌木大门,门钉青铜,锈迹斑斑。门匾上三个苍劲大字:松鹤庄。

找到了。

墙约三人高,看不清里面。门前青石板路,杂草从缝隙中透出。沿墙摸索一圈,都是实心墙,没有缺口。唯一入口,就是那扇乌木大门。

砰砰砰。敲门。

雨后的山腰起雾了,薄雾缠绕在脚踝。敲门声沉闷,像是敲在一块死木上。

无人回应。再敲,用力得指节生疼。

\"何人!\"一声低喝。

\"求见陈飞鹰老师。\"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一小块门板挪开,露出双细长的蛇眼,上下打量。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冷得像刀。

\"干甚么?\"口音怪异,不是粤语。

\"有意学艺。\"停顿,\"想学茶道。\"

\"滚!\"砰地关上暗门。

又敲了一刻钟,没人再理。拳头都敲肿了。

太阳偏西,额头烧得难受,喉咙干得冒烟。从包里摸出水壶,拧开,才发现就剩小半壶。小口嘬一下,又拧紧盖子。屁股底下石阶冰凉,跟通了电似的,硌得慌。

竹林夜雾弥漫,化不开的湿气渗进骨头。蛙声虫鸣,四面八方,此起彼伏。远处松涛阵阵,风声摇晃树枝,沙沙沙,听久了头发麻。

靠门边蜷着身子,一手攥着刀,背包枕着,勉强眯着。睡不踏实,总担心有东西爬过身上。

凌晨,鸟叫刺耳。睁眼时脖子酸得动不了,嘴唇干裂,舌头发木。站起身,腿都是麻的,针扎似的疼。

又敲门。

\"咔嚓\",窥视孔开了。

\"还没走?\"还是昨天那双眼睛。

\"求见陈老师。学茶道。\"

\"老人家十年不见客,别说北方仔,连城里来的都免开尊口。识相的趁早回去!\"语气比昨天更冷。

从怀里掏出表叔的信物,一块玉佩,递到窥视孔前:\"许九州让我来的。\"

那双眼睛微微收缩:\"许九州?你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叔。\"声音嘶哑,不知是渴的还是什么。

对方沉默片刻:\"表叔?笑话。即便是他亲孙子来,老人也不会见。劝你死了这条心。\"

窥视孔又关上了。

整天守在门前,饥渴交迫,头晕目眩。眼看太阳又要落山,肚子疼得像打了结。摸出干粮袋,只剩几片发霉的咸菜渣。塞嘴里,咸得舌头发麻。晚上,雨下得更大,水顺着门缝往里灌,衣服全湿透了。

第二天早上。喉咙肿得说不出话,眼睛布满血丝。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守门人探出头。

\"滚不滚?再不滚我放狗了。\"他手里拿着个馒头,似乎想扔给我。

用力摇头,嘴唇嚅动,发不出声。双手撑在石阶上,强撑着不倒。

他看了我一眼,啐了口痰,砰地关门。

又过了整整两天。我剩下唯一的尊严,就是没再乞求他的馒头。

第四天,守门人撑伞出现,二话不说直接扔了个烧饼。\"吃完滚。\"他命令道。

\"不...用。\"声音破碎,\"只求...见陈老师...一面。\"

他皱眉:\"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会死在这里的。\"

\"那是...我的事。\"

扎紧裤带,又多了两个孔。一周没进食,腰带像是箍在骨头上。夜里冷得直哆嗦,晚上裹着湿衣服,靠石狮子取暖。狮子眼睛绿莹莹的,盯着人看,怪瘆人的。

白天跪坐在门前,固定敲三次,求见三次,都被回绝。已经看开了,这地方也就这样。坚持是我最后的倔强。

入夜,窝在角落,回想表叔的话:\"意志硬过钢,人就倒不了。\"夜雨淅沥,枯叶打在脸上。

第五天黄昏,雷声震天。连绵暴雨中,我已经分不清雨水和汗水。嘴唇烂了,手指发黄,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痛,估计是晒伤了。眼前一片模糊,耳鸣不断。胃里翻江倒海,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四肢无力,每动一下都要歇息。

用尽最后力气,向门爬去,想敲最后一次。

还没摸到门环,眼前一黑。

恍惚中,门轴转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位白发老者站在门内,眉毛雪白,八字胡,目光锋利,面容消瘦如刀削。身着青色长袍,腰带上坠着块玉石。他居高临下,冷冷打量。

\"把人弄进来。\"老者开口,声音嘶哑却有力。\"不要死在我门口,晦气。\"

背后两个人影模糊,似乎在争执。其中一个是守门人,低声说了什么,老者一摆手:\"闭嘴,老夫说了算。\"

黑暗再次吞噬意识。

醒来时,躺在一间小屋内。鼻腔里满是苦涩中药味。屋子不大,顶多六七平,四壁是青石砌的,窗子很小,木格窗棂上雕着复杂纹路。

床是竹编的,比想象中结实。身上盖着粗布被,散发着草药味,有点像艾草。旁边一盏油灯,豆子大的火苗,照得墙上人影晃动。

试图坐起,四肢却不听使唤。手臂上缠着布条,插着根尖细的银针,连着一个灰褐色的陶罐,里面药汁滴滴答答,顺着银针渗入血管。喉咙干得冒烟,想叫却发不出声。

发了会呆,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记得有人来换药罐子,喂水和米汤。那人手上茧子厚得像砂纸,力道却轻得像羽毛。

慢慢恢复些精神,能坐起来了。屋门紧锁,窗子透着光,从日影判断已经过了一周。挣扎着爬到窗前,透过窗缝向外看。

院落不大,青砖铺地,四周围墙高耸。中央一棵松树,树干粗壮,枝叶苍翠。树下石桌青苔斑驳,桌上一盘棋局摆了一半,黑子围城,白子顽强反抗。旁边石墩上一套小巧的茶具,釉色古旧。

清晨,常有白发老者在院中打太极。动作缓慢却蕴含巨力,如松风抚过,看得人心静。一招一式,像是在跟无形之物过招。余光扫视四周,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每日午间,总有两个中年人在石桌前对弈。年长的那位眉头紧皱,每落一子必思量再三;年轻的性急,常拍案而起,嘴里叽里呱啦说着听不懂的方言,似在争辩。老者有时路过,看一眼即走,两人立刻噤声。

傍晚时分,院中人最多。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煮茶论道。白发老者偶尔出现,众人起立行礼,姿态恭敬。茶香飘入窗内,闻着像雨后山林的气息。

深夜,院中有人常徘徊。一个佝偻身影,独坐树下,赏月独酌;有时又有人持剑站在月下,一站大半夜。偶有交谈,声音压得很低,听不真切。

床底下摸到根断掉的筷子,偷偷在窗框上刻下每天所见,数着过去了多少天。十一天。比在门外熬的还久。

枕骨硌得生疼,每天只能分辨白天黑夜。食物倒不缺,一日两餐,清淡但足量。送饭的小厮从不答话,把碗一放就走,目中无人。

此处虽是囚居,但至少比门外强。

第十二天,门锁转动。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