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龙吟 第32章 月下倾心定盟约

海风轻拂，夜幕如墨，点点星光与一轮皓月交相辉映，洒在无垠海面上，波光粼粼，宛若碎银铺就。苏樱的旗舰“瀛洲号”稳稳停泊于望海镇外海，船体巍峨，灯火通明，船舷两侧悬挂的红绸灯笼随风摇曳，映得海面一片暖意。船头甲板上，一方简朴却雅致的宴席已然布置妥当，矮桌上摆放着南洋特有的椰果、蜜饯与几坛清酒，四周以青纱幔帐遮风，颇有几分闺阁雅趣。

龙飞自官衙归来后，便受苏樱之邀，登上“瀛洲号”赴宴。他换下白日那身戎装，着一袭青衫，腰间仍系着那柄熟悉的佩刀，步履沉稳，行至船头时，目光不自觉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月光下，苏樱一袭淡紫长裙，外披轻纱，鬓发半挽，余下青丝随海风轻舞，宛若画中仙子。她正低头与侍女低语，布置最后几样点心，察觉龙飞到来，抬头望去，凤目中闪过一抹浅笑，起身迎上。

“龙哨官，今日多亏你仗义相助，妾身才得以化险为夷。此宴虽简薄，亦是妾身一片心意，还望勿要推辞。”苏樱声音清柔，语中却透着真诚。她轻抬纤手，示意龙飞入座，自己则款款坐下，月光映着她侧颜，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龙飞抱拳一礼，朗声道：“苏小姐言重了。龙某今日所为，不过是职责所在，况且小姐智计过人，即便无龙某相助，料想也能周全。能得小姐此番邀宴，实乃荣幸。”他言罢，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酒菜，又掠向四周月夜海景，顿觉胸中豪气稍减，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侍女悄然退下，甲板上只余二人相对而坐，海风低吟，远处隐约传来水手值夜的低语。苏樱亲手斟满一杯清酒，递至龙飞面前，浅笑道：“南洋清酒，味甘而不烈，佐以海风月色，正好一叙心事。龙哨官，妾身先敬你一杯，谢你今日护持之恩。”她举杯轻倾，酒香微散，眼中笑意如月光般柔和。

龙飞接杯，亦不推脱，仰头一饮而尽，只觉酒液入喉，清冽中带着一丝甘甜，确是别有一番风味。他放下酒杯，目光直视苏樱，沉声道：“小姐何必言谢？龙某既受命护送‘瀛洲号’，便当尽心竭力。况且今日之事，若非小姐临危不乱，舌战群儒，龙某纵有一身武艺，亦难全身而退。此杯，龙某回敬小姐，佩服小姐智勇双全！”

二人对视一笑，再饮一杯，气氛渐融，初时的拘谨渐散。月上中天，海面愈发静谧，苏樱放下酒杯，目光遥望天边，似有心事流转，低声道：“龙哨官，你可知，妾身虽为商贾之女，自幼锦衣玉食，然一颗心却从未安分过。苏家‘四海通’纵横南洋，家父商才无双，亦深为朝廷倚重，可妾身每每见这天下苍生，苦于战乱、苛政、海匪横行，便觉一介女子，徒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益？若能济世安民，纵是抛却这身繁华，又有何憾？”

她此言吐露，语中带着几分叹惋，几分希冀，凤目中月光流转，竟有几分晶莹。龙飞闻言，心头一震，他自幼随玄洋子修行，立志平定四海，护天下安宁，却未曾想，眼前这柔弱女子，竟也有如此胸怀。他沉默片刻，沉声道：“小姐之志，龙某深感敬佩。天下之大，苦难者众，龙某虽只一介武夫，亦愿以手中刀，扫平不平事，护得一方安宁。小姐既有此心，龙某信你，定能以苏家之力，成一番大事！”

苏樱闻言，转头望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轻声道：“龙哨官，你之志向，妾身早已耳闻。今日一见，方知你胸中丘壑，远非寻常武夫可比。妾身虽是女子，手中却有‘听潮阁’的情报之网，若龙哨官不弃，妾身愿以苏家之力，助你成就大业。无论前路风浪几何，妾身愿与你共担一二，如何？”

此言一出，宛若惊涛拍岸，龙飞心头猛地一颤。他素来独行惯了，即便是铁柱那般忠义弟兄，亦只知他武艺高强，志向远大，却从未触及他心中最深之秘。然苏樱此言，不仅坦露心迹，更将苏家偌大势力作为后盾，言辞恳切，情意深重，叫他如何不动容？他低头沉吟，目光落至腰间“海龙佩”，脑海中浮现出玄洋子那张风霜满布的面容，耳畔似又回响起师傅的叮嘱：“飞儿，汝身负重任，切莫轻信于人，然若遇真心相待者，亦当以诚相交，方不负海之一脉。”

思绪至此，龙飞抬头，直视苏樱，眼中多了一分决然，低声道：“小姐既如此坦诚，龙某亦不敢隐瞒。龙某自幼被师傅收养，授我武艺与一门心法，名为‘覆海诀’，据云与海洋之力相通。至于这‘海龙佩’……”他轻抚腰间玉佩，语中略带迟疑，“乃师傅所赠之物，内中似有莫大玄机，具体为何，龙某尚不明了。然师傅曾言，此佩与我身世相关，他日或可解开我来历之谜。小姐若愿相助，龙某亦愿与小姐结此盟约，肝胆相照，互不相负！”

他言罢，自袖中取出“海龙佩”，月光下，玉佩泛着幽幽蓝光，似有水纹流转，煞是奇异。苏樱凝目细看，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声道：“龙哨官之言，妾身铭记于心。此佩既是你师门信物，定有不凡之处，妾身既蒙你信任，自当竭力相助，助你寻得身世之谜。”她未追问更多，只将目光收回，举杯再饮，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月色渐浓，二人相视无言，杯中清酒已见底，然心头却似被一团火光点燃，彼此间再无隔阂。海风拂过，青纱幔帐轻扬，苏樱低头浅笑，龙飞亦觉胸中郁气一扫而空。他站起身，遥望远方海天一线，沉声道：“小姐，盟约既成，龙某此生不忘。日后若有风浪，但凭小姐一言，龙某万死不辞！”

苏樱起身相送，目光柔和，淡笑道：“龙哨官言重了。妾身亦非全然无私，苏家虽势大，亦有诸多掣肘，与你结盟，亦是为苏家谋一条出路。前路漫漫，且看天命如何。”她言罢，转身遥望海面，月光下，背影孤傲却又透着无尽思量。

龙飞闻言，心中微凛，知她言中别有深意，正欲再问，忽闻远处水面传来一阵异动，似有小舟划过，灯火摇曳，打破了夜的宁静。他眉头微皱，握紧佩刀，低声道：“小姐，此处恐不宜久留，龙某先行查探一番，小姐且回舱安歇。”言罢，他未待苏樱应声，已纵身跃下船头，朝那异动处掠去，身影矫健如龙，瞬息没入夜色。

苏樱立于原地，遥望他背影，凤目微眯，手指轻抚杯沿，心中思绪翻涌：“龙飞，此人果非凡夫俗子。‘覆海诀’、‘海龙佩’……背后究竟藏着何等秘密？若能助你一臂之力，苏家或可借此东风，摆脱朝廷与覆海会的双重夹击。只是，我这一步棋，究竟是福是祸？”她低吟一声，月光映着她侧颜，似有无尽心事，尽数藏于那片幽深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