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月人 第25章 握刀的手

“呃………”

破碎的意识像溺水的碎片，猛地冲上水面！

冰冷！窒息！身体被碾碎又强行粘合的剧痛！无数混乱的噪音在脑子里炸开——监察者纳米立方体高频震动的嗡鸣、重力法则砸断骨头的闷响、通风管道里金属刮擦内脏的刺耳声、还有那三枚漆黑光球撕裂空间、贴着脸颊擦过的死亡尖啸！

裴烬猛地“睁眼”。

视野里没有光，只有一片疯狂搅动的、粘稠的深灰！身体的感觉更他妈诡异！没有手脚，没有躯干！整个人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混凝土搅拌机，每一寸“存在”都被狂暴的力量撕扯、重组、再撕扯！

刀！

一个冰冷到极点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权柄，狠狠砸进他混乱的核心！

吾即钥匙孔！汝为刃！清除！

清除？清除谁？

裴烬混乱的意识碎片被这命令激得一阵翻腾。无数画面闪过：监察者冰冷的扫描波纹、重力巨锤砸落的瞬间、灰烬层下绝望的蠕动……还有……门口那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

杀！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被无数次碾压和濒死激发的暴戾凶性，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轰然炸开！什么钥匙孔！什么清除指令！老子是裴烬！老子要撕碎的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杂碎！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混乱的意志，从他“身体”深处炸响！这咆哮不是声音，是纯粹精神风暴的具现！轰然撞向那试图掌控他的冰冷权柄！

嗡——！

悬浮的灰烬巨刃猛地一震！刀身上流淌的深灰物质如同沸腾的岩浆，剧烈翻涌！核心那点幽蓝光芒猝不及防，光芒瞬间被压制得黯淡了一瞬！缠绕在刀身上的暗红纹路更是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疯狂扭动、搏动，猩红的光芒暴涨，贪婪地汲取着两股意志对抗逸散出的混乱能量！

“清除……干扰……强制……执行！”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惊怒，幽蓝光芒爆闪，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

“滚！”裴烬的意志在咆哮中凝聚出更狂暴的意念！刀就是身体？身体就是刀？那就给老子动起来！砍！砍碎眼前的一切！

深灰色的流质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嗡鸣，刀尖剧烈颤抖，一会儿指向门口静立的小女孩，一会儿又狂暴地想要调转，劈向那三台悬浮的银灰色“清道夫”！整个巨刀如同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在冷库中央疯狂震颤、摇摆！

“目标A……失控……能量等级……飙升……威胁……极度致命！”

“执行……清除！最高优先级！”三台“清道夫”的电子音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它们冰冷的逻辑核心判定，眼前这个聚合体的混乱和威胁已超越所有理解范畴，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抹除！

嗡！嗡！嗡！

三片幽蓝刀锋再次超速旋转！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漆黑的毁灭光球在刀尖急速成型！恐怖的能量波动让整个扭曲的冷库空间都发出呻吟！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试探，是彻底的湮灭！三道光球锁死的，是巨刀核心那点剧烈闪烁的幽蓝奇点！

“呃啊啊啊——！！”裴烬的意志在毁灭的锁定下发出濒死的尖啸！混乱、痛苦、暴戾、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对毁灭的本能恐惧，疯狂冲击着他残存的烙印！刀身上的深灰物质和暗红纹路也在这终极威胁下变得异常狂暴！

就在这千钧一发、三方意志（冰冷钥匙孔、混乱裴烬、贪婪暗红）在巨刀内部惨烈绞杀、外部三枚死亡光球即将发射的瞬间！

门口。

那个一直静立、如同背景板的小女孩，沾满灰烬的赤足，再次向前，踏出了第三步。

嗒。

一声轻响。轻得几乎被能量轰鸣淹没。

但就在她足尖落地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无法理解的“场”，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这“场”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扭曲，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定义！

时间没有停止。

空间没有凝固。

但那三枚即将离弦而出的、绝对漆黑的毁灭光球，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画面，就那么硬生生地、诡异地——定格在了三台“清道夫”的刀锋尖端！凝聚到顶点的毁灭能量保持着喷薄欲出的状态，却一丝一毫也无法再前进！

“清道夫”银灰色的圆柱体猛地一僵！三片高速旋转的幽蓝刀锋如同卡死的齿轮，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瞬间停滞！冰冷的逻辑核心彻底宕机！扫描反馈的数据流被一片刺目的红色“逻辑错误”和“无法解析”彻底淹没！

空间裂隙深处，那股庞大的归墟意志，第一次发出了近乎“失态”的剧烈波动：

【空间……规则……否定！】

【权限……失效……】

【目标b……重新定义……最高……异常……逻辑……黑洞……】

这匪夷所思的“暂停”，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

对裴烬混乱狂暴的意志而言，这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间隙，却是致命的导火索！

“吼——！！！杀！！！”

所有的憋屈！所有的碾压！所有的濒死体验！所有被当成工具、被抹除、被冻结的愤怒！在这一刻，被那三枚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定格光球彻底点燃！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冲动，如同冲破堤坝的灭世洪流，瞬间淹没了裴烬残存的所有混乱意识！

砍碎它们！

砍碎眼前的一切！

这个念头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原点，在他意志烙印的核心轰然点亮！简单！直接！狂暴！

嗡——！！！

灰烬巨刃核心那点幽蓝光芒，在裴烬这纯粹毁灭意志的洪流冲击下，竟然被强行“裹挟”了！冰冷的清除指令被更原始、更暴烈的“斩碎”**覆盖！幽蓝的光芒如同被染上了一层深灰的狂暴，瞬间炽烈！

“给老子……动！！！”

裴烬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这一次，不再是意志与躯体的对抗！

是意志与“刀”，在毁灭**的驱动下，第一次达成了……同步！

深灰色的流质刀身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点被“污染”的幽蓝奇点疯狂抽取着信标的力量！缠绕其上的暗红纹路似乎也被这纯粹的毁灭**暂时压制、同化，猩红的光芒黯淡下去，如同蛰伏的毒蛇！

巨刀动了！

不是被钥匙孔驱使，不是被混乱拉扯！

是裴烬的意志，驱动着这具由灰烬、信标、乃至那诡异暗红锈迹强行糅合而成的、不稳定的“刀”之躯！

快！

超越思维极限的快！

一道深灰中夹杂着狂暴幽蓝的残影，如同劈开凝固时空的闪电，无视了物理法则的束缚，无视了空间的粘稠，以三台“清道夫”逻辑核心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反应的速度，猛地横斩而出！

目标：那三枚被诡异定格的、绝对漆黑的毁灭光球！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只有一声如同滚烫餐刀切入冰冷黄油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深灰夹杂幽蓝的刀锋，如同切开幻影般，毫无阻碍地掠过了三枚漆黑光球！

光球……裂开了。

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开的、凝固的墨汁团。

裂口平滑如镜。

紧接着，被切开的光球内部，那足以湮灭分子结构的恐怖能量，如同失去了束缚的堤坝，瞬间失控、溃散、湮灭！

嗡——！！！

三团无声的、绝对漆黑的湮灭波纹，在刀锋掠过的轨迹上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三朵在虚空中瞬间绽放又凋零的死亡之花！

“清道夫”首当其冲！

第一台距离最近的“清道夫”，银灰色的圆柱体被那漆黑的湮灭波纹轻轻擦过。如同高温下的蜡像，接触的部分瞬间无声无息地消失、汽化！切口光滑，残留的部分闪烁着紊乱的能量火花，僵直地悬浮了一瞬，然后如同被抽掉骨头的死蛇，冒着黑烟，一头栽向下方扭曲的金属废墟！

“目标……损毁……无法……修复……”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信号中断的杂音，戛然而止。

第二台“清道夫”试图后退，但刀锋带起的湮灭波纹如同跗骨之蛆，瞬间追上了它的一条能量尾流！尾流无声断裂、湮灭！整台“清道夫”瞬间失去平衡，如同被抽飞的陀螺，旋转着狠狠撞在旁边的混凝土承重柱上！轰隆！坚硬的混凝土被砸出一个大坑，银灰色的圆柱体深深嵌了进去，表面的能量光泽疯狂闪烁、明灭，显然遭受重创！

“警告……严重……受损……能量……泄露……”

第三台“清道夫”反应稍快，在刀锋斩落的瞬间，六条能量尾流疯狂喷射，试图向上方逃窜！然而，那深灰夹杂幽蓝的刀锋在斩开光球、重创两台同伴后，去势未尽！刀尖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凌厉无比的上撩，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它逃窜的轨迹！

噗嗤！

一声轻响。

刀尖如同热刀切豆腐，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银灰色圆柱体的能量护盾，洞穿了它的“躯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台“清道夫”悬浮的动作彻底僵住。三片幽蓝刀锋停止了旋转。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卡带的录音机，发出断断续续的杂音：“核心……贯穿……能量回路……中断……清……除……失……败……”

下一秒！

轰——！！！

被洞穿的“清道夫”内部，失控的能量猛地爆发！银灰色的圆柱体如同被吹爆的气球，瞬间膨胀、炸裂！无数细碎的银色能量流混合着金属碎片，如同狂暴的金属风暴，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将本就一片狼藉的地下冷库再次洗礼了一遍！

深灰夹杂幽蓝的巨刀，缓缓从爆炸的余波中抽出刀身。刀尖上，残留着几缕跳跃的银色电弧，如同胜利者的战利品，嗤嗤作响。

悬浮于冷库中央，刀身微微低垂，深灰色的流质缓缓流淌，核心那点幽蓝光芒依旧炽烈，却似乎多了一丝……意犹未尽的狂暴。

裴烬的意志烙印，如同刚经历了一场极限狂奔，剧烈地喘息着。混乱稍减，但那股刚刚尝到毁灭快感的、原始的凶戾，却在刀身中澎湃激荡！

爽！

真爽！

原来砍碎这些高高在上的铁疙瘩，是这种感觉！

他的“视线”（如果那能算视线的话），缓缓扫过下方冒着黑烟的第一台残骸、嵌在墙里疯狂闪烁的第二台、以及那漫天飘散的第三台碎片……

最后，带着一丝刚刚觉醒的、睥睨的凶光，猛地抬起“刀尖”，穿透层层扭曲的空间阻隔，笔直地、充满挑衅地——指向了西港码头方向，那道巨大空间裂隙的幽蓝核心！

一股无声的、混合了灰烬终末冰冷与归墟死寂狂暴的恐怖战意，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裂隙深处！

空间裂隙边缘流淌的幽蓝光流，在这一指之下，似乎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冰冷的归墟意志，沉默了刹那，随即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惊怒与极致杀意的冰冷洪流：

【钥匙孔……污染……失控……】

【威胁……等级……终极！】

【执行……最终……清除……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