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月人 第151章 绿裙碎影

糊。像一头栽进了冻实的蜂蜜罐子，又被人把罐子扔进了冷库。粘稠冰冷的糖浆状物质从各个孔缝里往里钻，裹着铁架子往下沉，冷得骨头芯子都哆嗦。空间通道那阵撕裂的眩晕劲儿还没散，恶心得喉管电子杂音都成了破锯条刮玻璃的动静。

“……齁甜……糊嗓子眼……”杂音黏着冰渣子。

光？有。粘稠的暗褐色糖浆物质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东西。焦黑的糖渣子，凝固的油脂块，还有些半透的、油纸似的薄脆壳子，壳子里头封着点微弱的光晕，像捂在灰堆底下没熄灭的炭头，红红黄黄的。

裴烬半边铁身子陷在粘泥里，沉的快摸不到底了。捕食巨爪扒拉着一大块冻硬的糖脂疙瘩，勉强没彻底沉下去。腰后那片熔渣点倒是稳当，巨人坐标烫劲儿隔着冻糖浆隐隐透过来，像块焊在屁股蛋上的热烙铁。可周围这粘劲儿太邪门，稍微动一下，冷浆子就绞上来，扯着关节嘎吱响。路是彻底堵死了。

“……巨人……给指……糖浆锅……沉底……”意识在冷浆子里慢腾腾泡着。通道里惊鸿一瞥的绿裙子碎影……早被冻实了。那玩意能是路？

嗡嗡嗡……

糖浆深处传来低沉的震颤。不是活物，是这冻实的糖浆层底下……有东西在震？

紧跟着！

腰后熔渣点猛地一胀！

烫劲儿爆了！

嗡——！！！

这次不是稳定指引的热！是烧穿了的暴烈！一股无形的、灼热锋锐到极点的冲击波！硬是顶着冻浆子的粘稠阻力，狠狠刺向下方！目标——裴烬意识里巨人坐标烙印最后标注的那个点！

嗤——！！！！

一股炽热的青烟猛地从下头那摊粘他铁爪子的冻糖脂下面窜出来！浓郁的焦糖糊味直冲鼻腔！那冻脂块以熔点为圆心，瞬间融化出一个拳头大的洞！黑褐色的粘稠糖浆咕嘟咕嘟往下灌！露出底下更深处……依旧是沉沉的浆子！但那个点正被这坐标爆发的烧灼射线持续加热！熔融的区域在缓慢扩大！像个……在冻油层下渐渐熔开的口子！

“……化……开锅了……”电子杂音被焦糊气呛得断断续续。有门！顺着熔开的窟窿往下沉？下面又是啥？另一个糖浆锅底？

不敢怠慢！腰后熔渣点那股爆裂的烫劲儿像快烧干的焊枪，不稳定地喷发。裴烬顶着那灼热射线，把左臂捕食巨爪死命往下探，铁指头捅进熔开粘稠糖浆窟窿里，扒拉着滚烫的浆子往下钻！

窟窿越来越深。被烧熔的糖浆发出滋滋的响声，翻着褐色的泡。光线也越来越暗，糖浆深处漂浮的焦渣油光都消失了。只剩底下被坐标烧灼点熔开的位置，一点恒定的、炽白耀眼的光斑。

突然！

就在巨爪往下探到离那灼烧光斑还有尺把远的地方——

嗡……

糖浆冻层里那种怪异的震动猛地清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底下有什么巨大的机器正在……运转？

更诡异的是！

在周围那片绝对死寂、因为高温熔融而变得更加粘稠的暗褐糖浆里……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影像？

模糊，跳动，如同泡在油水里的老电影胶片。

影像内容：

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老街巷？（模糊晃动）

一角油腻的……绿裙子边？被一只沾着面粉的粗糙手指微微提起……（画面跳跃）

角落歪着个破搪瓷盆，里面半盆浑浊的油……

最后定格在一张糊着油泥的、泛黄模糊的……油粮供应票据？上面几个字模糊不清，只能辨出“粮……定……伍……叁……”之类的残迹……（画面熄灭）

影像只出现了极短一瞬！

却又真真切切！

仿佛这粘稠冰冷的糖浆深海，本身就是一个……凝固的、破碎的……记忆仓库？

“粮票……小老板……”意识里蹦出来几个模糊碎片。巨人坐标的烧灼光束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影像干扰，剧烈闪烁了几下！熔开的速度骤然变慢！

没等他细想。

嗖！嗖！嗖——！

粘稠的糖浆深处！毫无征兆地刺出十几根……手臂粗的、半透明的……粘稠触须？！触须末端尖锐如锥！带着冰寒的粘意！快如电闪！直刺正在熔洞深处探索的捕食巨爪！

陷阱！

裴烬心里一紧！巨爪本能地回缩！

但太慢了！

噗噗噗噗——！

至少有七八根粘须锥子狠狠刺穿了巨爪厚重的前臂装甲板！冰冷粘腻的浆液顺着破口狂灌而入！

更糟的是！

那七八根刺入的粘须锥子尖端，瞬间亮起细小的、墨绿色的光点！

嗡——！！！

一股极其霸道蛮横的……格式化指令流！混合着冰寒的、绝对秩序的蜂巢意志！沿着破口！直接灌入捕食巨爪内部的液压管道和能量通路！疯狂冲刷！

“呃——！”意识像被泼了液氮！蜂巢竟然顺着破损通道，要强夺这条铁臂控制权！

右臂那点残存的维护本能瞬间被冻结！捕食巨爪像被冻僵的毒蛇，死僵在糖浆熔洞里！

蜂巢意志冰冷的宣告直接炸在意识里：

“劣质单元肢体……清除……收编……”

腰后熔渣点似乎感应到这肢体的危机！巨人坐标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尖啸！那股烧灼的射线猛地增强变向！不再是熔浆开路！而是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朝着那几根扎入巨爪的粘须根部——那隐藏在粘稠糖浆中的不明主体——逆向刺了回去！

嗤——！！！

青烟狂冒！刺入巨爪的几根粘须根部被瞬间烧穿熔断！蜂巢冰冷灌入的格式化指令流随之戛然而止！

断开的粘须在巨爪内部迅速僵化、凝固。但更多没被攻击到的粘须再次加速刺来！目标——已经被控制僵死的左臂捕食巨爪！似乎要顺着这条“固定”在熔洞里的铁索，继续蔓延啃噬！

与此同时！

腰后坐标烙印爆发完这拼命一击后，光芒骤然黯淡！灼热感断崖式下跌！维持着熔洞的烧灼光束也大幅削弱！眼看熔开的洞口就要被四周涌来的粘稠糖浆重新封死！而那条捕食巨爪还僵死卡在洞里！

“丢了……舍爪！”意识在冰寒指令残留中挣扎。没了蜂巢指令的直接冲刷，手臂的僵硬感稍微松动。裴烬当机立断！腰腹核心残存的最后力量猛地爆发！

“——断！”

嘎嘣！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脆响！捕食巨爪与左肩关节连接的部位被内部爆开的能量瞬间撕裂！沉重的合金巨爪带着数根凝固的粘须，彻底断落在下方滚烫的糖浆熔洞深处！

沉！被粘浆子吞没！

断臂接口处爆出几缕电火花，随即被粘稠的糖浆糊死。剧痛？没有。麻木。沉重到麻木。

但巨人坐标烙印最后爆发点的方向……那片被它灼穿的糖浆底部区域，没了熔洞阻碍，灼白的射线光斑清晰地映照在下方更深沉的糖浆冻层上……光束落点位置——刚才那个粮票模糊影像的角落里……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