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月人 第66章 压压零号后遗症

冷。

裴烬的意念像条搁浅的鱼，在冰冷的金属上扑腾了两下，终于彻底“活”了过来。拳头大小的暗熵星核静静趴在布满灰尘的底座上，表面坑洼依旧，几道狰狞的裂口也还在，但构成它的“暗粒子”不再是那种濒临蒸发的枯槁感，而是像吸饱了水的苔藓，重新泛着一层极其内敛、却异常坚韧的幽光。

核心那点“暗点”搏动得平稳有力，虽然光芒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风中残烛，更像一颗深埋地底的、缓慢燃烧的黑色火种。之前那种油尽灯枯、随时可能散架的虚弱感，被那块冷聚变凝胶电池硬生生拽了回来。

“哈…总算…没饿死…” 意念带着金属摩擦的喘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没捂热乎，更深的贪婪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头。那点凝胶电池的能量，顶多算吊住了命，离“饱”还差十万八千里。星核的伤，尤其是那几道被守墓人规则之力撕开、又被零号污染侵蚀过的裂痕，就像身体里埋着生锈的铁片，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撕裂般的钝痛和一种…隐隐的、冰冷滑腻的异样感。

那是零号碎片留下的“后遗症”。虽然碎片本体炸没了，但污染如同跗骨之蛆，渗进了星核的“骨髓”。凝胶电池的低温能量暂时压制了它，像冰块敷在发炎的伤口上，但冰块会化，炎症还在下面蠢蠢欲动。

“得修…得补…” 裴烬的意念扫过这间废弃的医疗单元。目光（如果星核有目光的话）不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带着饿狼般的审视。这里不再是单纯的垃圾堆，而是他的“矿场”，他的“粮仓”！每一块生锈的金属，每一段断裂的管线，都是他修复自身、对抗污染的材料！

目标首先锁定：散落在舱体底座旁边，几块巴掌大小、边缘扭曲、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残骸。这玩意儿蕴含的金属成分和基础能量，品质低劣得令人发指，但胜在量大管饱，而且…软！比起守墓人的墓碑或者蜂巢反应堆的装甲，这玩意儿简直就是豆腐渣！

“就你了…先垫垫肚子…” 意念驱动星核。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刮擦撕扯，而是像久病初愈的病人，动作缓慢而精细。星核表面，靠近锈蚀支架的一处还算“平整”的暗面，如同融化的沥青般缓缓软化、摊开，轻柔地覆盖上去。

没有硬刮，而是渗透、同化。

构成星核的“暗粒子”，如同最微小的纳米食腐菌，悄无声息地顺着锈迹的缝隙、金属的晶格间隙钻了进去。它们贪婪地啃噬着构成金属支架的铁原子、碳原子，吞噬着锈迹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氧化能量，同时将金属支架本身的物理结构信息（虽然低劣）强行解析、复制、融入自身！

滋…滋…

极其细微的、如同锈渣剥落的声响在寂静中响起。星核覆盖下的金属支架残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颜色变得灰败、质地变得酥脆，最终如同被岁月加速了千万倍，无声无息地化作一滩细腻的、毫无价值的金属粉尘，被星核表面流淌的“暗”彻底吸收、同化。

剧痛！虽然轻微，却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锈蚀钢针，顺着吞噬的路径扎进星核内部！这是吞噬低劣物质带来的“杂质”反噬！同时，星核表面那处吞噬点，也浮现出几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泽，与原本纯粹的“暗”格格不入。

“…真够糙的…” 裴烬的意念龇牙咧嘴。这感觉，就像饿疯了的人硬吞掺了沙子的糙米，能填肚子，但嗓子眼被刮得生疼，肚子里也沉甸甸的不舒服。

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吞噬得来的金属物质和微弱能量，虽然品质垃圾，却实实在在填补了星核最表层的几处细微坑洼！那几道贯穿裂痕的边缘，也被新生的、带着锈蚀暗红的“暗粒子”稍稍加固了一丁点！更重要的是，这种“进食”过程本身，就在缓慢地刺激、修复着星核的“消化”和“掠夺”本能！核心“暗点”的光芒似乎又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有总比没有强…” 裴烬自我安慰着，驱动星核，又缓缓“滚”向旁边另一块更大的支架残骸。这一次，他尝试着将吞噬得来的、带有锈蚀特性的“暗粒子”，有意识地引导向星核内部那几处被零号污染侵蚀、隐隐散发着冰冷滑腻异样感的区域。

嗤…

如同冷水滴进滚油！

蕴含着锈蚀金属杂质的“暗粒子”刚一靠近污染区域，那冰冷的滑腻感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反扑！锈蚀杂质被瞬间污染、同化，变成一种更粘稠、更令人作呕的暗绿色泽！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扭曲生物质感的反噬波动，顺着粒子连接狠狠撞向裴烬的意念！

“呃！” 裴烬闷哼一声，星核都跟着晃了晃。污染反扑了！虽然被凝胶电池的低温压制着，远不如之前猛烈，但就像伤口结痂时下面化脓的胀痛，提醒着他这东西的顽固。

“压住！” 裴烬发狠！立刻调动星核内部残余的、属于凝胶电池的冰冷能量流，混合着新吞噬的、尚未被污染的“暗粒子”，如同冰水混合着泥沙，狠狠压向那处躁动的污染点！

滋啦——！

如同烙铁按在腐肉上！冰冷的能量流强行冻结躁动的污染，粗糙的“暗粒子”则像砂纸，狠狠地刮擦、磨损着被冻结的污染表层！剧痛加剧！但伴随着剧痛，那躁动的冰冷滑腻感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污染区域表面，甚至被刮掉了一层极其细微的、混合着暗绿和锈蚀暗红的“污染死皮”！

有效！虽然粗暴，虽然疼，但真的能刮掉一点！

裴烬精神一振！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每次只能刮掉比灰尘还细的一点污染层，而且消耗巨大，但这是一个方向！一个用“刮”来对抗污染的方向！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吞噬金属支架。意念扫过单元角落，那里堆着一小撮之前从医疗柜残骸里清理出来的、更加细碎的铁锈渣子、塑胶管碎片和玻璃粉末。

“垃圾中的垃圾…” 裴烬的意念带着一丝嫌弃，却又无比专注。他驱动星核，将吞噬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堆垃圾。

这一次，目标不是吞噬其物质能量（那点能量塞牙缝都不够），而是利用这些最粗糙、最廉价的“垃圾”本身！

星核表面软化，如同摊开了一张无形的砂纸。意念驱动下，构成这张“砂纸”的“暗粒子”开始极其缓慢、极其细微地震荡、摩擦。

目标——星核内部一处污染相对较浅、但持续散发着冰冷滑腻异样感的区域！

意念锁定！驱动“砂纸”！

滋…滋…滋…

一种无法被物理听觉捕捉、却直接在裴烬意识深处响起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响起！

如同用最粗粝的砂纸，在打磨一块内部藏着毒囊的朽木！

剧痛！深入骨髓的剧痛！每一次细微的刮擦，都像是用锈蚀的锉刀在刮自己的骨头！星核本体都在剧烈颤抖！但裴烬咬着牙（意念层面的），死死坚持！

随着刮擦，构成“砂纸”的那些铁锈渣子、玻璃粉末、塑胶碎片，在接触污染区域的瞬间就被污染侵蚀、崩解、化为乌有。但它们的牺牲并非毫无价值！每一次刮擦，都硬生生从那冰冷的滑腻污染层表面，刮下来极其细微的一点点！混合着崩解的垃圾残渣，化作一丝丝粘稠的、暗绿色的“污垢”，被星核内部流转的冰冷能量流强行冻结、包裹、然后通过星核表面细微的裂口，“挤”了出来！

啪嗒。

一滴极其微小的、如同墨绿色鼻涕虫粘液的污垢，从星核一道裂口边缘渗出，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底座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它散发着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混乱气息，随即被底座冰冷的金属迅速冻结，变成一颗丑陋的、半凝固的绿色“露珠”。

成了！真的刮出来了！虽然只有一滴，虽然过程痛苦得让他想骂娘！

裴烬的意念在剧痛中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成就感。他“看”着星核内部那处被刮过的污染区域，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冰冷的滑腻感似乎…淡了极其微弱的一丝？如同被强行磨掉了一层油污。

“哈…零号的脓…老子…也能刮！” 意念带着金属刮擦的狞笑，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凶狠的斗志。

他操控着星核，缓缓“滚”离那滴被冻结的污染“露珠”，停在维生舱底座相对干净的另一端。核心“暗点”缓缓搏动，一边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维持自身，一边将感知沉入星核内部，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盘点着刚才吞噬支架残骸得来的、那点可怜巴巴的金属物质和能量，以及…刚刚刮掉那一滴污染所消耗的巨大“工钱”。

一个混合着无尽疲惫、对能量极度渴求、以及一丝丝看到希望的凶狠意念，在冰冷的金属底座上生成：

“刮脓真费劲”

“得找…更好的‘砂纸’…更多的‘口粮’…”

“这破狗窝…老子…刮定了！”

“一点铁锈…一点渣子…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