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无间 第68章 自古伴君如伴虎，日伴吉曜也同属

谢岳当朝发难之后，高善宝已经私下里将宇文招和谢贞控制了起来，准备把宇文招作为刚刚抓获的真凶用来平息混乱了，这才另外派了人去找陈平凡。

陈平凡的一招硝石制冰不仅平息了朝堂风波，还救了准备背锅的宇文招，是今日的意外之喜。

“陈公子，你是如何得知这硝石可以制冰的？”宇文招刚才已经看过这本《清凉集》，这里面的秘法他从未听过。

“是啊，若不是凡儿提出此事，朕也没想起这本《清凉集》，多年前听过一次，只当做是奇淫巧技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起了大作用。”梁元帝也疑惑此事。

“我也是在庐山时听香客们闲聊时听来的，有江湖术士用此法骗取钱财，有的香客被骗了不少钱。今日大家都称我居士，我一下就想起来当时那个术士就号称寒冰居士，可点水成冰，就想到那些人贩子也可能用的是这种方法制造冰块。”陈平凡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应付一下众人。

“原来如此，看来陈公子真是见识广博，不仅精通佛法，这般道门秘法也能知晓。我还从未在同辈之中见过陈公子这样的人才。”宇文招敬陈平凡一杯酒，笑意挂在脸上。

“我也只是听说过此法而已，具体如何操作还是看了这本《清凉集》才知道的，说起来我更佩服萧伯伯，不仅阅尽天下藏书，还能够过目不忘。我实在是羡慕萧伯伯的才情，我以前背诵经书时，少说也要背上几十遍呢。”花花轿子众人抬，陈平凡有种错觉，此时正在互相吹捧的几人都在撒谎，面上的笑容都是假的。

几人又聊了些《清凉集》里其他骗人的把戏，这场早朝后的小宴会就要结束了。

“陈公子，今日之事还是要谢谢你，有机会我还想向你请教佛法，我还是认为只有佛法才能让这些恶行消弭，消除那些罪孽，让生者获救赎，使亡者得安息。希望那些被拐的孩子都能平安。陛下，您和陈公子继续，我不胜酒力，先告退了。”宇文招很有眼色的先行告退，临别之际不忘再次感谢陈平凡。

宇文招回到自己该待的偏殿，手里拿着借来仔细阅读的《清凉集》。

“公子，是不是没事了？我看增加的侍卫都撤走了。”谢贞看到回来的宇文招，迎了上来。

“嗯，应该是没事了。”宇文招打着饱嗝，眼睛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监视后，感慨道，“谢贞，咱们只要还在这宫里待着，总有一天要有事的。魏国的大军很快就会到，咱们两个对梁国总是有用的，就是不知道大梁皇帝要把咱们这两条小命用在什么地方。”

吃饱喝足的宇文招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躺在榻上开始看手中的书。

谢贞给宇文招倒了热水，来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公子，梁国皇帝不是说您是读书人吗？他不会为难您这样的读书人啊。”

“读书人？你知道什么叫读书人吗？咱们住的的这座东阁竹殿里有十几万卷书册，皇帝那一只眼可看不过来。这宫中有一批专门为皇帝读书的人，昨日在殿内你见到的那些人就是。他们不光整理这满殿的书册，还负责给梁帝读书。这些人才是读书人，他们恐怕一辈子也离不开这座宫殿，我可不想当这样的读书人啊。”

宇文招用书敲打谢贞，自嘲几句。

“对了，高舍人不是说帮你打听你家里的情况，有消息了吗？”宇文招看着吃痛捂头的谢贞，想到今日说起的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也想起拜托高善宝的事。

谢贞也是多年前被卖到长安的南朝汉人，昨日得知了江陵城有拐卖孩子的组织，宇文招便侧面向高善宝说起了谢贞的身世，希望高善宝能帮忙打听一下，看看能否找到谢贞的家人。高善宝从宫外看到了被拐孩子的惨剧，看着年纪不大的谢贞，也就答应了此事。

“高舍人是我能见到的吗？有消息也是告诉公子你啊，我怎么会知道。公子，你说真能找到我的家人吗？他们还活着吗？”

谢贞已经记不起亲人的样子了，除了谢贞这个名字，他能记起的只有他家在江南水乡，吃的是米饭，喝的是鱼汤。谢贞每晚都要听着母亲哼唱的童谣才能入睡，有一日，他吃了一个问路大娘给的糖饼，竟然在自家门口就睡着了。岂料一觉醒来就到了离家千里的北国，几经辗转之后，被卖到了长安宇文家。

“谁知道呢，你先好好活着吧，你是汉人，应该能活下来。”宇文招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蹲在自己身边托腮思考的小谢贞，他有些羡慕。

梁元帝和陈平凡摆上了棋盘，却没有下棋，只是将棋盘比作江陵城。

“凡儿，你对昨日的事怎么看？”梁元帝将一把黑子随手放在棋盘上，没有任何章法。

“伯伯，我看不懂。”陈平凡实话实说，拿起一颗白子放到棋盘的最边角处，甚至都没有放到纵横十九道之内。

“说说看，这江陵城内的人不是都在谈论此事吗？你大胆说就是了。”梁元帝把那个边角上的白子移到棋盘中间，将沿途的黑子一一撞开。

“现在最要紧的事应该是帮那些孩子回家，可今日这朝会上，没人提起这些孩子，也没人提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去哪个衙门能认领自己的孩子。既然真凶是谁并不重要，那咱们先救救那些孩子吧。”陈平凡拿起一把白子，十分认真的把它们都排在棋盘的角落里，一颗颗放下，拥挤在一起。

“你说的对，是伯伯想少了。本来就是魏国细作的恶行，不应该浪费一天的时间，应该先找到孩子们的家人，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梁元帝又把这些白子移到棋盘中央，将更多的黑子撞到四散，却显得像是白棋进入了黑棋的包围之中。

“伯伯是不是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是刚知道，还是早就知道？”陈平凡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可能是刚才喝的几杯酒现在才开始上劲，将被移到中央的白子稍加移动，想让本来聚在一团的白棋能多两口气。

“天家无情不假，但不会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我也只是今日早朝时才有了猜测，但这猜测太过荒唐，我实在想不通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梁元帝看着低头移动棋子的陈平凡，有些脸红。

“伯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觉得宇文招刚才说的挺对的，孩子不应该被偷走。对了，那位吕小姐还在我那呢，我该怎么办？”陈平凡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他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的脖颈，这目光中生出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