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旭日东升,但躺倒在路边的灾民却无动于衷,对于他们来说,白天比夜晚更加难熬,至少晚上睡着之后还不会感到饿。
饥饿感促使这些灾民睁开眼,但眼里却没有任何一丝光亮,满是麻木,给人的感觉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忽然,一股莫名的香气从庄子里飘了过来,灾民们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渴望,吞咽口水的声音,肚子轰隆的打鼓声此起彼伏。
面对庄子外灾民的苦苦哀求,把守隔离栅栏的庄户们心里也不是滋味,都是关中老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他们也很清楚,自家的粮食养不起这么多灾民,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可就刹不住了,他们不敢拿自己父母妻儿的性命去赌。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铜锣敲击声由远及近。
刘老汉一边走一边敲锣,来到栅栏前,挺起胸膛高声喊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灾民的欢呼声、痛哭声完全掩盖。
之前还两眼无神,犹如行尸走肉的灾民们,此刻眼神中重新焕发出神采。
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动物完全靠着本能活着,而人,靠着希望活着,一旦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人类能够爆发出的潜力也是无穷的。
等灾民们重新安静下来后,刘老汉继续扯着嗓子喊道。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不用些手段震住这些灾民,弄不好就会造成大乱子。
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谁又能知道这些灾民中,有多少是靠抢夺别人粮食存活下来的。
面对刘老汉的要求,灾民们没有任何抵触,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有口吃的,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登记籍贯姓名压根不算什么。
一名文书摆摆手示意下一个。
户籍簿上很快就登记了密密麻麻的灾民信息,登记完的灾民们也都一个个自觉的排起长队,翘首以盼。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队壮汉抬着两口大锅走了过来,领头之人身材魁梧,气度不凡。
灾民们一阵骚动。
刘老汉赶紧带人喝止,庄户们手中长刀也都拔了出来,谁要是敢有异动,立马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灾民们闻言纷纷下跪磕头。
秦浩接过铁勺,敲了敲其中一口大铁锅。
大灾期间施粥是很能邀买人心的,也很容易犯忌讳,他相信这里肯定有百骑司的密探,表明态度很重要。
一个衣衫褴褛的灾民走到秦浩面前,眼睛却在往铁锅里瞄,喉结一阵蠕动,铁锅里黄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他从未闻过的香气,虽然不知道味道,但对于他来说,这都不重要,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一大勺浓稠土豆粉熬成的粥,倒进了灾民的破碗里。
灾民给秦浩鞠了一躬后,赶紧猛吸了一口,粥有些烫,但他却舍不得吐出来,在口中含了一会儿,才哈着气缓缓吞入腹中。
灾民瞪大了双眼。
一个接一个的灾民陆续吃到了粥,他们都惊叹于这位爵爷的大方,居然舍得用这么多粮食给他们熬粥,即便是长安城朝廷设立的粥棚,也只是清汤寡水,一碗粥里压根看不见几粒米。
有的灾民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有的则是吃完之后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给秦浩磕头。
秦浩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于是把勺子递给刘老汉:
刘老汉感慨道。
秦浩看着那些灾民一个个恨不得把碗都给舔干净的模样,不免叹了口气,其实这粥他尝过,说实话,味道真不怎么样,土豆粉加了点野菜,再放了一点点盐,小时候秦浩在农村时,奶奶就是这么喂猪的。
这灾年没办法,粮食太宝贵了,就算秦浩舍得花钱,也很难买到足够多的粮食,只能用土豆粉代替,好在这玩意相比五谷杂粮来说,更扛饿。
有了吃的,这些灾民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对把守栅栏的庄户们也客气了不少,再也没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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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刘老汉的组织下,灾民中一批青壮年被组织起来,进入庄子开始垦荒、修建水利。
刘老汉满意的点点头:
灾民骚动了,自从关中闹起蝗灾,他们就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吃饱,甚至都快忘了吃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刘老汉板着脸道。
在的诱惑下,灾民们干活的热情被彻底激发出来,一个个也都是庄稼汉,干起活来倒是不含糊。
到了中午,村里的妇人来送饭了。
一个个圆溜溜的土豆洗干净之后,蒸熟了用大锅端了过来,还有一锅野菜汤,加了盐的,上面还瞟了一层油花,那是加了猪油渣,秦浩知道,干重体力活光摄入碳水是没用的,很快就会饿,盐跟脂肪是很好的补充剂,能够让人有饱腹感。
当然,也只有他舍得这么干,一般的粥棚都是几碗米就煮一大锅清粥,只要饿不死就行了。
庄户们听到灾民们的议论,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幸福感有的时候还真是需要比较出来的。
干了一天活的灾民们出了庄子,虽然这些灾民白天表现还不错,可这么多青壮年要是留在庄子上,闹出什么乱起来可就不好办了,只能先让他们先回去,第二天再进庄子干活。
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问。
比他要高半个头的年轻男子拉着他躲到一旁,然后在他惊喜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土豆来。
张阿牛抹了把眼泪,将两个土豆塞进弟弟手里。
弟弟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张阿牛揉了揉弟弟的脑袋道。
张阿牛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一脸的回味。
与此同时,很多在外面的灾民得知了进庄里干活居然有这么好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