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靖安司悬壶三十年 第59章 段德

“银子，不是问题。”

叶平豪爽一笑，淡淡道，壕气干云。

“哈哈哈，我鬼市最喜欢的就是老弟你这种人！”死要银子的李三，都能陪着叶平亲自来挑人，这让段德根本没去怀疑叶平的话，不知道叶平还有一句“问题是没有银子”，便大喜过望地侧身道：“老弟里面请，我带你看看货。”

“劳烦段护法了。”

叶平冲段德微笑点头示意后，便随着他，向醴泉洞内走去。

山洞中，潮湿的腐臭气熏天，呛得叶平别说是呼吸了，连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而山洞的两侧，则都是密密麻麻的铁笼子，时不时传来一阵铁链与地面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而且借着突破二品后获得提升的目力，他还能看到，有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铁笼中蠕动，仿佛是许多野兽在其中爬行。

“贵客到，亮灯！”

段德拍了拍手，朗声道。

“谨遵护法谕旨。”

段德一语落下，正围在山洞角落里面，大呼小叫赌博的那群鬼市之人，慌忙起身，将一盏巨大的吊灯点燃，然后慢慢拉到了半空中。

明亮灯光投下，将黑暗逼仄的山洞照得宛若白昼。

“嘶……”

叶平眼眸微微一眯后，当借着这明亮的灯光，看清周围的情形后，不由得眼角一抽，倒抽了口冷气。

山洞四周，尽皆是密密麻麻，堆叠成上下几层的铁笼，看上去，便和叶平上一世去狗舍、猫舍如出一辙。

而在铁笼中，哪里是什么野兽，或者是猫狗，而且一名名少年少女。

大得也不过十来岁，小得才三四岁的样子，每个人的双手双脚，都被细细的铁链缠着，绑在铁笼的角落处，刚刚他听到的窸窸窣窣声，便是这些少年少女手脚上的铁链，与铁笼摩擦时所发出的声音。

而就叶平的估算，铁笼里少年少女的数量，恐怕最少也在二百人左右。

不仅如此，这些少年少女的脸上，满是备受折磨后的麻木，当叶平向他们望去时，只看到那一双双眼眸里，皆是空洞。

但这也难怪，无论是什么人，日日饱受摧残，生活在这种地面上满是秽物的空间中，想不麻木恐怕都难。

“老弟，慢慢看，挑中了哪个，告诉老哥，要是看不中的我，咱们再换个洞，慢慢挑，这地方，还有三四个……”

段德笑呵呵的看着叶平，大手一挥，很是豪迈道。

醴泉洞，并非是唯一关押少年少女们的地方，鬼市中，类似的场所还有三四个。

那岂不是意味着，鬼市中关押着的少年少女，恐怕要有将近千人之多。

倘若，一个孩子对应着一个家庭，那就是千余个家庭骨肉分离。

“段护法，我给你们鬼市提个小小的建议……你们关押这些孩童的地方，实在是不该如此腌臜，污秽之物遍地，看了便让人觉得大倒胃口，只想胡乱选一个，赶快离开，这种法子，你们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以我之见，你们该把这地方收拾打扫干净，给这些小东西换上漂亮衣服，再给他们熏香沐浴，一个个香喷喷的小东西，看了便让人来兴致，流连忘返，你们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叶平皱了皱眉后，掩着鼻子，向段德缓缓道。

“老弟，高见啊！”

段德听到这话，愣怔了一下后，冲叶平赞叹的竖起了大拇指，一时间，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不仅如此，这一刻，他更是彻底确定了叶平非富即贵无疑。

若只是等闲家庭的人，哪里能想得出这样的主意。

“高见谈不上，只是点儿小小的建议罢了。”

叶平轻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是他的眼底深处，却已是冷若冰霜。

他知道，自己此刻带不走这些孩子，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让他们的生存环境变好一点儿，少受一些罪，直到，以后被他从鬼市中营救出去。

“哈哈哈，老弟你的一点儿小建议，却是叫我茅塞顿开，这法子，我告诉主人后，他一定也觉得不错。”段德笑呵呵一声，然后很是豪爽的一挥手，道：“今日，老弟你尽管挑，你选中的，便当做是你出这个主意，我给你的报酬！”

“当真？”叶平眼睛一亮，笑吟吟道。

段德轻笑道：“驷马难追。”

“哈哈哈，段护法果然够豪气！不过我觉得，那我还是直接选两个为好！”叶平嬉皮笑脸一句，然后佯做贪婪的样子，盯着笼子里的这些少年少女，目光掠过他们面颊，与朱阳记忆里那个暗门子的儿子相对照。

少许后，叶平便看到，角落里面，正蜷缩着一名少年，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外面，和他眼神一有所接触后，便立刻将眼神收了回去，瑟缩的看着脚下的铁网。

而这张面颊，正与朱阳记忆中的那张面颊，如出一辙。

“哈哈哈，羞涩的小家伙，我喜欢他的眼睛，像我在丛林中狩猎的鹿！段护法，还请割爱！”

叶平见状，面露轻笑，抬手指着那名少年，冲段德笑吟吟道。

“老弟你怎么看上他了……”

段德闻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我不能选他吗？”

叶平扬眉一笑，道。

“倒也不是不成，只是……”段德苦笑一声，道：“老弟，要不你换一个？”

“千金难买心头好，若是段护法你觉得亏了，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叶平执拗的摇了摇头，然后财大气粗道。

“不是银子的事情，只是现在还不成罢了，若是再过一段时间，也并无不可……”

段德满脸尴尬，他刚刚才答应了叶平，任他挑选，现在却反悔，还被叶平认为是他是怕亏了，觉得有些丢了面子。

“这倒是奇了，买个小玩意儿，还要时间。”

叶平啧啧两声，冲段德挑了挑眉，满脸的玩味戏谑。

但他心中，却已是明白，鬼市没打算放过暗门子的儿子，打算风头过去后，还是要把这个少年卖掉。

说着话，他的脚用力踩了李三一下，余光一扫，满是威胁。

李三闷哼一声，傲娇的将头扭到一边，根本不打算开口。

“段护法，你可知道……”

叶平压根不吃李三这一套，见状后，挑衅的看了李三一眼，清了清嗓子，冲段德道。

“段护法，我鬼市中人，得言而有信，你答应了叶老弟，要任他挑选，现在他选中了，你却说不妥，这不是让外面的人小觑咱们鬼市中人，骂咱们言而无信吗？这样，日后谁还敢与咱们做生意。”

李三心里连连骂娘，但生怕叶平真的玩个鱼死网破，说出朱阳已被值夜者拿下的消息，只能老老实实的帮着叶平说话。

“这个……”

段德眉头一皱。

鬼市的这种生意，之所以一直很好，便是重在诚信，若真反悔，以后谁还敢放心的做生意。

“这什么这的，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东西罢了，卖了他，难道还能让我鬼市的天塌了？早两天卖，晚两天卖，算得了什么，你堂堂鬼市护法，有什么事情是镇不住的，就算有麻烦，也是手到擒来？难道要让人小觑你吗？”

李三见状，急忙又加了一句。

“李神医，莫要这么说段大哥，他应是真的有难言之隐，所以才会觉得事情难办，会惹来什么麻烦……”

叶平连连摆手，然后以退为进的向段德诚恳拱手笑道：“段大哥，既然你做不了主，那便算了，权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千万别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