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从1987年开局 第23章 九指雷公，雷东明

“小苏北，侬路子粗的哦！

这种门路都有的，

从前还真是小看侬了！”

阿亮都很意外，小苏北这家伙真是闷声不响的。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废品收购站都是国营单位，所有的东西从不对外开放。

如果想淘换点二手东西，都只有去集市上偶尔碰到才能有。

小苏北笑得憨憨的，用手挠了挠他的板寸脑袋，解释起来。

“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个站长是我爸的同乡，

是个老光棍，无儿无女的。

平常过年过节，

我们家都会给他送些菜，

所以两家走的比较近。”

阿亮这才恍然大悟，对叶平安眨了眨眼，感叹道：

“侬看看，

人家小苏北不声不响的都有靠山了。”

小苏北坐了下来，一脸崇拜的和他们介绍着，

“说起来，这位站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哦！

他叫雷东明，

是个上过战场，

打过抗美援朝的老兵。

听我爸说，他以前是侦察连的，

本事大的很。

后来有次行动受了伤

大拇指被炸废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叫他九指雷公。

在我们这一片，

他可是这个！”

小苏北说着，便对着叶平安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我们这一带的混混，

见到他，隔着十米远就要扭头跑，

生怕被他抓到。”

叶平安和阿亮听了都很是吃惊，没想到这位站长这么有来头。

叶平安眼里满是崇拜的感叹道：

“我之前也就是在小说，电视里看过战斗英雄，听着就很威风！”

叶平安从前最喜欢看的就是战争片，长津湖，他已经刷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每次都会被志愿军战士们，大无畏的精神所感动。

所以听说这里有个战斗英雄，他自然是心生神往。

阿亮也是一样。

男生嘛！骨子里就喜欢英雄。

他们两个现在哪里还坐得住，对小苏北催促道：

“走！

侬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识一下，

那位了不起的九指雷公！

我还没有近距离，

和战斗英雄说过话呢！

今天也算是让我开了眼啦！”

阿亮这家伙向来是神经比较粗，想问题格外的简单。

叶平安心细的对小苏北问道：

“我们这样空手去不好吧！

第一次上门，

总要带些什么。”

小苏北眼珠子滴溜一转，拿起桌上那瓶刚刚从家里拿出来还剩大半瓶的汾河大曲，笑嘻嘻的对叶平安举了举瓶子。

“他老人家最好这一口！

只要喝了酒，

他心情就会好，话也会多。

从前我每次去送菜，

遇见他喝酒喝得高兴了，

都会教我两招擒拿手。”

阿亮在一旁，羡慕得嘴角都快流出泪水了。

“哇，小苏北，侬竟然还有功夫在身上！

我今天才晓得，

侬竟然藏了这么多了不得的东西！

不行，改天得教我几手。”

小苏北不好意思的揉揉揉鼻子，

“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了！

侬要真是想学功夫，

到时候让雷公教你。”

阿亮这家伙立刻就像屁股着了火一般，往外冲，回头对他们两个喉咙响的催促道：

“你们动作快点呀！

还在磨蹭什么？

我要去拜师学艺了！”

看着这憨憨的家伙，叶平安早已见怪不怪。

今天难得有机会认识一位老英雄，要是能从他那里淘到一些用得上的工具，那就完美了。

小苏北在去的路上和他们交待着。

“雷叔的脾气有点怪，

要是他冷着脸不搭理你们，

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他就是那个性子。

我妈说了他就是面冷心热的那种人，

真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和他开口，

他都不会拒绝的。”

叶平安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周围的环境，发现每条道街都很长得一样。

要不是有小苏北带路的话，他们铁定找不到路。

阿亮这时凑过来，对着叶平安叮嘱道：

“平安，侬脑子好使，把路记记清楚。

不要到时候，

我们两个找不到路，

那才尴尬了！”

小苏北扭过头来笑嘻嘻的搭着话，

“亮亮阿哥，侬放心吧！

侬要是真的迷路了，

就找人报我的名字，

他们都会给你指路的。”

小苏北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唇角向上扬起，脸上带着一份小得意。

果然他这包打听的名号可不是盖的！

阿亮拍着他的肩膀，对小苏北调侃着。

“小苏北，以后阿拉就要靠侬罩着了。”

“你们到了这里，

那就是自己的地盘了。

遇到事情大叫一声，

都会有兄弟来帮忙的。”

小苏北忽然压低了声音，和他们叮嘱道：

“你们放心，

电视机放这里很安全的。虽然这片有不少混混，

可他们不敢得罪我们家。

因为我大哥，二哥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小苏北家人丁兴旺，他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这么一大家子人在上海生活，平常的开销自然是了不得。

虽然他们兄弟几人在菜场，每天起早贪黑的卖菜，可生活还是十分拮据。

阿亮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经常会把有些不太好卖的海鲜送给他们。

所以小苏北念他的好，和他的交情也是独一份的。

小苏北这时又想起一件雷公的趣事，便笑着和他们分享起来。

“跟你们说件好玩的事，

有一次，有几个外地来的盲流，

半夜想去废品收购站偷东西，

结果才跳下围墙，就被雷公直接打晕了。

大冬天被剥光了衣服，

绑在门口的树上。

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才被警察给带走的。

听说那几个倒霉蛋鬼哭狼嚎了一夜，

都没有人敢去把他们放下来。”

叶平安听了，对这位老英雄越发的好奇。

他和阿亮笑道：

“今天就算买不到工具，

也是值得的。

等会见了人家，

你要老实一点，

不要油嘴滑舌。

拿那套菜市场花大妈的功夫出来，

肯定要被人嫌弃的。”

阿亮瞪着那双牛眼，不甘心的吱哇乱叫起来。

“侬个平安，这样就不友好了哦！

打人不打脸的。

我那个也是为了生存好伐！

要是嘴巴不甜，

不多叫两句阿姐，

我的那些海鲜哪里会那么快卖掉。

海鲜这种东西时间放长了，

不新鲜了，

就更不值钱了。”

阿亮心里是有本生意经的，别看他平常插科打诨，一张嘴说个不停。

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走了几分钟，小苏北指着前面那幢两层楼的房子，

“喏，这里就是了！”

在这一片矮平房里，它就像是鹤立鸡群，很是醒目。

小苏北和他们介绍着。

“这就是废品收购站，

你们看，国营单位就是气派！

要是什么时候我也能进国营单位，

有个铁饭碗，

那我睡觉都能笑醒。”

叶平安看着小苏北眼里满是向往之情，就对他笑着安抚道：

“铁饭碗也不一定能够捧一辈子的！

以后机会越来越多，

只要能抓住一个。

站在风口上，

连猪都能飞起来。”

阿亮他们两个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虽然听不太懂，但就觉得很好笑。

阿亮更笑得前仰后伏，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他挂在叶平安的肩膀上，揉着肚子。

“平安啊，侬这个人看上去老实，

其实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

都说牛皮吹上天，

哪有把猪吹上天的！

我读书少，

侬可不要糊弄我！”

小苏北也是笑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这个平安阿哥讲话很幽默的。

他领着他们来到了废品回收站的门口，叶平安看着红砖的外墙钉着的木头牌子。

白底黑字写着，闸北区废品回收站，给人一种很正式的样子。

这可是他第一次见着，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苏北这时已经走进了院子里，里面堆满了各种东西，地上放着一台看起来旧旧的地秤。

有个青年男子正在那里忙碌着，不停的秤重量，做着记录。

这寒冬腊月的，他竟然只穿了一件蓝色的棉毛衫，干得很是卖力。

小苏北上前对他叫了一声。

“阿杜！”

男子回过身来，见着是小苏北，对他客气的笑了笑。

“侬是来找雷站长的伐！”

小苏北点点头。

“我带了两个朋友来见见雷叔。”

阿杜停下了手里活，扭头，朝着里面大叫了一声。

“雷站长，小苏北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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