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立秋。一叶梧桐一报秋,稻花田里话丰收。虽非盛夏还伏虎,更有寒蝉唱不休。林满六骑着他的小黄马,行在山野小道上,放眼望去,前方漫山遍野的金灿稻田,饱满的麦穗把枝头压得低垂,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一片金色的大地。这几日的行程不慢,大概是快要回到黔中、江南一带了...短衫少年朝着这一望无际的田野,先是猛地吸一口气,随后长吐而出,像是将胸腹之间的浊气一吐而空,与此方天地融为一体。回来了!林满六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远游时,也行过这样的风景,那时的三月,从黔州到岳州一带,田野之中都是那油菜花,跟如今的景致相当,或许因为当时的人和事,记忆中的风景更加好看。带着这样的美好心情,短衫少年拍了拍小黄的脖颈,接着呼喊一声:“咱们回家!”。话语才刚刚说完,身下的小黄马便加快步伐,在此间山水中纵马疾驰而起。黄花盖野田,白马少年游。才行过金灿灿的稻田,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处乡镇所在,这次的林满六谨慎了一些,前几日在山林之中寻了些老竹,给自己札了个不大不小的斗笠,正好能够遮掩住面容,再加上本身体型的缘故,如此给人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拿捏。林满六带上竹编斗笠,找准了此处乡镇入口的驿站位置。待到短衫少年走近,他翻身下马,牵着小黄走入驿站,立即便有驿站小二上前走来,满脸谄媚地朝林满六发笑。“这位爷...不对,这位大侠里面请,需要住店还是寻些吃食?”驿站小二言语出声,双手接过短衫少年手中的缰绳,笑容便更浓了。“随便上些茶水便是...”林满六压低嗓音,学着黔州一地的土话说道。“好嘞...”驿站小二立即出言说道,不过语气似乎比刚才要平淡些。林满六找了一处角落做下,双手放于桌案上,就再也没了其他动作,斗笠就那样依旧带在头顶,这样的形象给外人感觉,恐怕是那个道上混的草寇大侠。而此时的短衫少年,则是开始留意起,周围人的动静和言语,在没有必要出现询问的情况下,通过旁人的言语来知晓所处之处,以及近期发生的事情,比自己问的要更有价值。因为自己所问,答者不一定会给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或者答案最真实的一面。离短衫少年较远处的一处桌案,坐着三名男子,衣着都是些寻常村夫的模样,其中一个壮硕些的汉子头上系了一条抹布,倒是颇有些武人风范。这三人从他进门开始,便已经开始在争论些什么...“要我说啊,若我是那风雪大观楼的楼主,先前就带着全数弟子,直接给那伙人端了!”那壮硕汉子呼出一声。“吃酒就吃酒,咋又说上头了呢?我说老孙你啊,村里逢年过节帮忙杀过几次猪,你咋就以为自己是那些江湖大侠了?”桌旁一人出言道。“哎!你可别说,上回咱一起在村口,听那说书先生讲的,人杀牛的都能有一手那啥...解牛刀法,我不行吗!”壮硕汉子先是迟疑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拍桌案出声说道。“人先生说的故事,你能一样吗?”先前一直没有言语的另一人说道。“人家有把杀牛刀,咱不也有一把杀猪刀!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孙姓的壮硕汉子说着,正要把手中酒碗朝地上一甩,才刚举了起来,又收了回来。这一举动,直接引得其他二人哄笑当场,壮硕男子也是觉着有些丢人,嚷嚷着吃酒吃酒,便没有再聊这些话题。听着言语的调调,跟少年在云梦崖小镇之中,一些人相似。此地约莫是临近岳州,听着这几人言语,风雪大观楼近日已经有了什么动作,会不会与山庄有关?在猜测了自己所处位置之后,林满六心中便就多出了两个疑问,稍后还需想办法知道。这时就不由得想起,初入小镇之时,那入局的氛围,才刚去渡河驿站,便有那些书生郎,在一旁给自己提供消息,以及进行提示,虽是深陷他人布局之中,但也少去了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啊...想到这些,林满六叹息一声,自己这一想法,是否有些太过可笑?没过多久的功夫,那驿站小二就提了茶壶向短衫少年的桌案小跑而来。“来嘞!这位爷,你的茶水!稍后要是想些什么吃食或是好酒,尽管喊小的就是!”驿站小二言说着,殷勤给短衫少年斟满茶水,见着林满六的斗笠微动,这才向后退去。其实这小二的言语,才是难到了如今的林满六,出行之时本就没有带多少银钱,更何况少年还不会喝酒,先前几次逢人喝酒,那浊酒入喉,好若尖刀在脖颈之中肆虐,痛苦不堪。这让本就囊中羞涩,又不胜酒力的短衫少年,如何能学着那些话本里的江湖大侠,一声豪情起唤一声“小二,上酒!”呢?林满六苦笑一声,一手抬起眼前的茶碗,抬至斗笠之下,在唇边轻茗一口,粗茶的香气回荡在嘴中齿间...前些时日,南下的过程中,因为不敢在贸然靠近村落和小镇,都是寻了些溪涧,双手入溪,捧起一汪山泉入腹,已是许久未能喝口热茶了。就在少年想要将整碗茶水一饮而尽时,忽然有几人走进了驿站之中,林满六斜眼看了过去,才看见几人衣饰,短衫少年立即将手中茶碗扣紧。进入驿站的这几人全数灰袍裹身,就连动作都如出一辙,皆是环抱着一柄长剑在怀,行路姿势极为傲慢、跋扈。是风雪大观楼之人!他们为何行至于此?“给哥几个上桌好菜,赶紧的,慢了这店就别在此处开了!”灰袍人影中,站在最前方那人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