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 第三百三十三章

田中晴真一怔, 然后立刻笑道：“你在说什么，不是四个人吗？”

高峰被云景的话吓了一跳, 几乎有些神经质地朝四周望去，他还特地用手指数了一下, 确定是四个人无误。

但即使这样，高峰也没有丝毫放松下来，他毕竟经历过非常人的事情，此刻只觉得四周冷飕飕的，仿佛空『荡』的江景路不止四五个人，还有很多很多“人”。

云景盯着田中晴真没有说话。

田中晴真看着云景狼狈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最终直接敛了下来。

平日见到他时, 脸上都带着三分的笑意，他长得斯文俊秀，看起来极具亲和力，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当初山岛学院的师生没有出事的时候, 田中晴真几乎是那一群人中人缘最好的。

然而此刻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都消失不见时，云景才发现，不论是眉眼的弧度，还是抿着的嘴角，看起来锋利中带着几分凉薄，尤其是沉默地盯着人的时候，那眼神只教人浑身发『毛』, 哪里还有几分亲切。

云景跟着水，也是听闻过那些面相之类的相术，但因为云景对这个不感兴趣，向来没有仔细钻研过，此刻看着田中晴真“变脸”，几乎让云景有叹为观止的感觉。

他看得出，田中晴真四周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这番面相上的变化，纯粹就是靠肌肉运动变化而导致的，前后竟然像是完全的两个人。

高峰更是见了鬼一样地后退，才刚走几步，就不小心被绊倒了。

“咚”地一声，高峰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扭头一看，便见高桥骏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

他的侧面脸对着高峰的方向，高峰一抬头，就看到高桥骏瞪着眼珠子瞧着自己。

高峰抬起头，快速看了一眼正在对峙的云景和田中晴真，见高桥骏身体软软地瘫在原地不动弹，脸『色』已经不仅仅是苍白那么简单，甚至带着点儿诡异的灰绿『色』，高峰就用脚踢了高桥骏的腿一下。

“你和那个田中晴真，是一伙的吗？”虽然这样问了，但看着高桥骏的脸『色』，高峰凭直觉认为，高桥骏很可能是像他一样，误入的无辜群众。

云景有特殊能力，这个田中晴真一看也不是什么善茬，那么就剩下他一个普通人了，高峰的内心还是希望，高桥骏能和他一样，两个普通人一起逃跑的，否则他一个人实在太害怕了。

高桥骏瞪着眼睛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高峰心跳的很快，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对，但恐惧还是战胜了直觉，他又伸出脚踢了高桥骏一下：“快起来，我们两个先走。”

他这次踢得比较用力，高桥骏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抖完后，他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伴随着这一微妙的变化，高桥骏整张脸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高峰看他缓缓转过头来看自己，心中一喜，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当高桥骏转过头，用正面对着高峰时，高峰瞬间犹如被扼住脖子的鸡，喉咙因为恐惧收紧后，不自觉发出细微古怪的声音，高峰瞪大眼睛看着高桥骏，这回换成他浑身发抖地后退了。

高桥骏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对劲，他的双眼也是睁开的，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他的双眼眼珠。

两只眼球就像受到了来自不同大脑的指令一样，一只眼珠望向左边的方向，一只眼睛却望向了右边的方向，两只眼睛的瞳孔对外完全分散，白晃晃的眼白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对比起常人，高峰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不论是之前在凤头村遇到的事，每日回家楼下那古怪的壁橱，还是刚才和云景在“幕布”中遇到的一切，这些虽然不能给高峰带来什么，但却足够将他的胆量锻炼得大一些，不然刚才他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敢叫上高桥骏一起逃命。

然而这一刻，高峰还是被吓得不轻。

明明只是两个眼球发生了变化，但却远比那些血腥惊悚的画面来得更诡异，这一瞬间，高峰几乎有种高桥骏不再是人，而是一种类人的诡异生物的感觉。

人的眼部肌肉一共有六组，每进行一次单一的肌肉运动，就会有两组肌肉共同配合收缩来完成这项运动。

通常来说，每个人的眼睛都有那么一点点外斜视，在最放松的状态下，两只眼都是稍微向外侧偏转了一点的，医学上称之为轻微外转位，又叫休息眼位。

顾名思义，人在睡觉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但人都是闭着眼睛睡觉的，此刻的高桥骏却将眼皮撑得大大的，甚至连眼珠内的红『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刚刚摔倒后的腿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高峰只能本能地用手拖着身体，不断地往后退。

就在这个时候，高桥骏似乎发现了高峰的移动，他的眼球也开始缓慢转动起来。

然而那眼珠却不是像普通人一样归位，而是绕着眼眶不断转圈，两只眼睛像是失控的球体一样，不论他怎么移动，都无法对准，更让高峰崩溃的是，这个时候，高桥骏开口了，他两片嘴唇一张，僵硬地裂开了个弧度：“好啊，我们一起走。”田中晴真看着云景，眼神充满了探究：“云景，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这样的你想让我说出真话，有点难哦。”

云景轻轻勾唇，脸『色』虽然苍白，脸上的神情却胸有成竹：“山岛学院十四个人，目前确认完好的，只有你们三个。”

云景说着，看了一眼那边的高桥骏：“现在是两个了。”

“在出来之前你可不确定是三个人中的哪一个，为什么怀疑我？”田中晴真说着，略微歪着脑袋看着云景，冰冷的神情中竟然带着几分好奇和天真，“我和高桥，不应该是一样的待遇吗？可是接连两次，你都只关注我，高桥都被你完美忽略了呢。”

云景道：“你们两个都频繁接触过受害者，但每一次，你触碰的时机都更加的关键。

“在博阳体育馆里，爱子流鼻血的时候，你拍了石川大辉的肩膀：石川大辉流血的时候，只有你和他有交流；爱子和雪穗在洗手间昏『迷』的时候，你和高桥骏是一起过来的；而在医院病房中，不论是爱子和雪穗，你都和她们有过近距离接触……”

田中晴真笑了一下：“就这些？”

“排除法。”云景道，“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剩下的人不是死就是疯，那名老师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受害者，那么你和高桥骏之间，不是他，就是你了。”

“就这样？就凭这些，你就想让我说真话？”田中晴真还是不可置信，“如果你就这么点儿能力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招财猫’来博阳，真的只是纯粹吃饭用的吗。”云景道，“石川家族在我手下折损的人不少，对比起之前的那些人，石川大辉实力远远逊『色』于他们，明明知道要来送死，还要派家族中的成员过来，石川大辉根本试探不出我的底线，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为隐藏得更深的人作掩护用。”

田中晴真摇头笑了笑：“不，你错了，石川大辉确实是用来试探你的底线用的，你太心软了云景，饵料就该有饵料的样子和觉悟，不肯被食用的饵料代表了质量不佳，这一切都不是食用者的错。”

他的话让云景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哪怕是之前被戏耍了一通，浪费了那么多灵力，云景虽然狼狈但却没有生气，此刻他的神情，证明他的内心是不赞同的，甚至是愤怒的。

“当然，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情饵料，这一点我能够理解你。”田中晴真来了点兴趣，看着云景道，“还有呢？就这些，没了？”

“副校长『自杀』。”云景道，“你们口中的，有觉悟的饵料。”

“哦。”田中晴真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她在临死前，和你说了不少吧。”

“错，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云景道，“越是这样，越引人猜疑。副校长虽然是在寻死，但却是为了逃避和赎罪，光一个石川大辉不可能让她那么绝望，只有确认在石川大辉之外，还有更加可怕的力量，她才会绝望到求死。”

田中晴真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所以，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认为在石川大辉之外还有一个人存在，但还是没有证据。就算你怀疑的是我，那么第五个人的推论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云景盯着他的脸：“随便说的。”

田中晴真和他对视着，好几秒后，田中晴真忽然笑了起来：“行，你不肯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猜得没错，确实有第五个人。”

说完，田中晴真稍稍往后退一步，彬彬有礼地对云景弯腰，动作优雅而绅士：“你好，虽然对我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

田中晴真说着，像是忽然得到了什么能量一样，体内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起来，伴随着灵力发生变化，田中晴真的体型也发生了些改变，再搭配他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神情，恐怕即便是曾经认识他的人，此刻也完全无法将他和之前的模样联想到一块。

他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站在那儿了。

“我的名字是，石川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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