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冰雪 第956章 番五

她眼睛瞪大，整个人再次呆住。

莫焰冷眼斜了她一眼，眼里杀气不减。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杀心，转身离去。

再多停留一息，他怕自己改变主意。

他直接从大门走了出去，一点也不担心被人撞见。

贺舒窈像是惊吓过度，看着他打开大门，迈过门槛，也没有出声喊人。

直到他的身影隐匿到夜色中，她的神志才渐渐回转。

她挪转视线看到一动不动的琼玖，急忙走过去。

“琼玖。”

地上的人眼睛望着她，却没有给出回应。

贺舒窈伸出手去探她鼻息，手伸到她鼻下时，手上动作顿住。

莫焰走了一段，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决定原路返回。

再次路过沈峰书房时，书房的灯火仍旧亮着。

他屏住呼吸，准备快速通过。

突然，书房的门打开了。

莫焰停下脚步，急速往旁边的假山后一躲。

书房里有人走了出来，莫焰以为是沈峰，却没想到，那人走的竟然也是他这个方向，屋檐下站岗的左方也没有跟上来。

谨慎起见，莫焰当机立断往后面退了一点。

那人走得又近了些，似乎也是要出去。

莫焰环视四周，难道也是夜访大将军府的？

莫焰没想多管闲事，耐着性子等在原地，若是他也要出去，他准备让他先走。

想法刚落，那人走到了有灯笼的地方。

黑暗中看有光的地方，看得总是清楚些。

对方没有遮面，莫焰一眼看过去，觉得看着有些眼熟。

仔细辨认了一眼，他认出人了。

阿诺。

望着他从自己眼前走过去，莫焰当即改变了主意，跟了上去。

阿诺也没有走大门，莫焰跟着他翻墙而出。

阿诺状态好像不佳，莫焰跟着他出将军府，又跟了他一里地，他都不知道。

到了开阔地界，莫焰加快了脚下速度，手中长剑同时出鞘。

长剑距离阿诺后背只有一丈远时，阿诺终于察觉动静。

莫焰的长剑眼看就要刺中他后背，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两人错身时，莫焰也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找阿诺，找了许久都没有眉目，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还真的是冤家路窄。

莫焰稳住身形，瞧着阿诺，不再压制心中杀人的**，矛盾的情绪也全转变成了杀气。

先前那个人他没杀，眼前这个人，今晚他一定要让他死。

阿诺也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察觉到不对之时，剑也拔了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杀气，暗自猜测，有人要杀他？他是杀手？

想法刚起，又觉得不对。

眼前这人，看他的眼神，还有明显的仇恨。

这让他有些疑惑了，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猜测不出，他索性主动询问。

“阁下何人？”

莫焰空着的手，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大半夜的，大街上又静又黑。

阿诺作为习武之人，目力不错，他们俩人所隔距离也不算远，但是，暗夜之中，他也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没法看清莫焰的脸。

莫焰没有做声，握着剑直朝他咽喉刺去。

他的剑还没到，阿诺就能感受到杀意。他不敢大意，看出他攻击的角度后，立即侧身抬剑去挡。

两人错身，阿诺还是没能看清他的脸。

莫焰一招未得手，手上长剑又变换了方向，迅速使出第二招，这招比前一招更狠。阿诺若是闪躲不及，就会被一剑割喉。

阿诺没有认出他，却看出他的身手不错。面对要杀自己的人，他也没有手软，躲开三招之后，适应过来，边守边攻。

两人缠斗在一起，兵器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大街上响起，传出去很远。

同他们上一次交手相比，莫焰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他的招式又快又狠，刚开始阿诺招架起来很是不轻松。

半刻钟过去，阿诺适应了他的招式。面对对手，从容了许多。他仍然没有认出莫焰，然而，他认出了他的招式。

“你是，当日在刑部大牢的那个人？”

莫焰注意力全都在剑招上，没有回答他。

没有否认，在阿诺看来就是默认。

果然是他。

他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有些不明白，他跟他也有仇？

“阁下为何要追着我不放？”

那日他已经将他想杀的人让给他了，他不觉得他们是那日结下了仇怨，让他记到现在。

那他到底为何还要杀他？

他也在想，他是恰好和他碰上了，还是特意来杀他的？

莫焰手上攻击未停，也不多话，一心一意攻击他，招招致命。

阿诺并不怕他，可他明显不打算放过自己。这里是京都，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在大街上杀人，“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莫焰的剑擦着他的脖子过去，有些气恼。

阿诺躲过他的剑时，抓住机会，朝侧后方退远了一些。

阿诺稳住脚步，转身回望着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没有误会，我就是想杀你。”

话未落音，人已经重新朝他冲了过去。

阿诺听到他这话，心中疑惑更深。

他实在想不起，自己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还到了要他命的程度。

暂时想不通，他也不再多想，挥剑回挡。

他今日心情也不佳，见他执意要阻拦自己，手上动作也狠了许多。

如此一来，莫焰的攻击就没有先前那么顺畅了。

这日云泽下了值后去找飞柳，想和飞柳一起吃晚饭。到了刑部，得知飞柳出去追捕犯人还没回来，他就在刑部外面等。

这一等就从天亮等到了天黑，二更过半，飞柳才回来。等她将公事交办完，眼看就是三更了。

晚饭是吃不成了，云泽准备送她回去。

飞柳不认为自己需要人送，他还是认为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坚持要送。

飞柳看他等了自己一晚上，见他坚持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三更过半，他如愿先将飞柳送了回去，才回自己的住处。

走到一半，听到了动静。

仔细辨认过后，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听着好像是两个人。

寻声望去，正是自己回去的必经之路。

稍做思考，他谨慎地继续向前走。

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了打架的两人。

他放慢了脚步，没再上前，和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先观察情况。

莫焰的功夫虽然比以前精进了不少，可相较阿诺，似乎还是差些。

阿诺也不再有什么顾忌，没有留手，时间长了，莫焰的攻击开始变得有些困难，阿诺渐渐占据上风。

云泽到后没多久，莫焰躲开了阿诺的剑，却没能躲开他踢过来的腿，被他踢中胸口，朝后倒退。

莫焰还没站稳，阿诺抓住机会，又迅速追了过去。

输了这一招，莫焰速度一时没提上，落了下风，被逼得只能防守，几招过后，手臂上被划了一剑，人也再次被阿诺踢中，连退了好几步，才重新站稳。

他胸中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似乎都挪了位，一时无法立马还击。

两人打斗的动静，引起了附近的狗叫。狗吠不止，周围有人家亮起了灯。

莫焰这一退，离云泽更近了，也恰好到了那透光的窗户旁。

云泽看了一会，看不清两人的脸，也没看出谁好谁坏。又见两人打得凶残，他打算暂时旁观，没有打算上前凑热闹。

莫焰被对方逼退，云泽下意识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那张脸清楚了一些。

阿焰！

另一边，阿诺没打算给莫焰喘息的机会，又发起了新的攻击。

云泽看着他的剑直冲莫焰咽喉，心中一惊，快速冲了过去，“阿焰。”

莫焰望着阿诺闪电般的身形，忍住不适，准备去挡。

手才抬到一半，好像听到了有人喊他，还没去看，左手被人拉了一把，人往后退去。

云泽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替他挡下了阿诺的那一剑。

阿诺也看见了一点莫焰的脸，还没多想，突然冒出一人，见他挡住自己，他动作慢了一点。

云泽抓住机会，避开了他，来到了莫焰身边，扶住了有着晃的他。

“怎么样？”

莫焰认出他后，也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云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天色太黑了，看不出他好不好。

莫焰将他的手拿开，云泽这才意识到他抓他伤口上了，赶紧挪了个位置。

莫焰在他开口之前道：“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喉间涌出血腥味，他想压没有压住，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来。

云泽见状，担忧不已，都这样了还没事。

阿诺见他们俩认识，停下了攻击，站在黑暗处，眼睛犀利地注视着他们，没有再贸然出击。

云泽也要望向了他，他刚才和他短暂过了几招，确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今日他是偶然路过，莫焰一看也是一个人，他又看了一下莫焰，当机立断扶着莫焰朝后退走。

莫焰明白他的意思后，想要阻止，喉间鲜血又涌了出来，使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被迫跟着他走。

阿诺看着他们俩，不明所以。

周围的点灯的人家有人开窗看过来，街上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看见。恰好此时也没有打斗的声音，只有狗叫声，他们又将窗户关上去睡觉了。

阿诺站在黑暗里，见他们开窗关窗，记起刚才看清的那张脸。

他是以前晋王府的护卫。

莫焰被云泽带着走了快半里地，终于缓了过来，反拉住了云泽。

云泽以为他是伤情加重，“怎么了？”

莫焰将嘴里的鲜血吞了下去，“不能走。”

云泽还没会意，他甩开云泽的手，又转身往回走。

云泽反应过来，上前去追他，看着他步履维艰的样子，劝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莫焰都伤成了这样，云泽不敢自大。

现在他还能带他走，执意与对方缠斗的话，他们俩个恐怕都走不了。

莫焰坚持，“那也不能走。”

他望着对面的阿诺，狠狠道：“今晚他必须死。”

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话落，他加快了速度。

云泽看着他的背影，猜测，难道这是陛下交给他的任务？

这一晃神，莫焰已走回好远。他没办法，只好赶紧追上去。

阿诺看着他们去而复返，也是诧异。

看着他们离开，他本来打算就此作罢，可是现在莫焰又回来了，他也走不了了。

他避开莫焰那当胸一剑，看出莫焰杀他的决心，又躲了几招，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是陛下派你来杀我的，还是……公子派你来的？”

阿诺记得他是陈穆愉身边的侍卫，可他也记得，上次从刑部大牢出来，他先后碰到了他和沈归舟。沈归舟和陈穆愉的关系清楚，看到莫焰，除去想到陈穆愉，他也想到了沈归舟。

前几次沈归舟都没有杀他，他以为她不会杀他，可若她改了主意，想要杀他，似乎也很正常。

莫焰连续攻击几招，都被他躲开，有些恼怒，气性也浮躁起来。虽然他接下来的招式越来越狠，却被阿诺抓住了破绽，若不是云泽过来帮忙，差点被阿诺的剑划伤腹部。

阿诺见他不答，心情低落下去。

难道真的是公子要杀他？

云泽想要帮莫焰喘口气，莫焰稳住身形后，却将他拉开了。

他还没说什么，莫焰狠狠盯着阿诺，道：“走开，不用你帮我。”

云泽听糊涂了，他都这样了，他不帮他谁帮他。他以为他是那傲娇固执劲又上来了，劝道：“你先休息一下，我。”

话没说完，却被莫焰吼了一句，“我说了，不用你帮我。”

云泽猝不及防，愣在当场。

莫焰不管他，动了一下虎口有些发麻的手，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剑，一步一步朝着阿诺走去。

云泽偏过视线，人还是没恢复过来。

这……小孩子长大了，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阿诺以为他是沈归舟派来的，心情一时无法恢复，看着他俩闹矛盾，没再乘胜追击。

莫焰空着的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双目紧盯着阿诺，一字一句道：“要杀你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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