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缨 第29章 逃魇22

他看上了程悦的温暖，她身上那种吸引着向往光明的明媚，纯净，可越接近越发现，这个世上又哪来纯粹的温暖和纯净……

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不堪。她也不例外。

她对所有人都能一视同仁，维独他。或许因为从未有人那般靠近过她吧。

没有完美之人。

偏偏她的温暖那么巧合地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是命运眷顾他了，却最终得到了他的果。

程悦是他的因，所以才有了他们相知相恋的果，却因为这个因，他的果没有成熟。

“粥粥……”

程悦声音又干又哑，“粥粥，是我……”

是她害了他。或许在第一面时她就带着有色眼睛看他，不曾正视过，她可以给任何人宽恕，却不能给他一丝怜悯。

因为第一面……

他就是她的仇人。

可……程悦后来发现自己错了，他们的初见并不美好，以至于她误会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男人沉默着，眼睁睁地看着，放任抢劫她的人从身旁穿过，而那个人还是他的一个手下，她以为是他，误会根深蒂固。

接着是他一身是血的躲在她家废旧的仓库里，外面是警察巡逻街道，她惊慌失措，想跑出去报警，他抓住了她，她想逃，却被他捆住，将她扒光，拍照威胁……

之后……

程悦捂着脸，眼泪顺流而下，吧嗒掉落下地。

“放屁！什么是你的错，都是人渣的错，错不在你，你这是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你找找心理医生看，一定会治好的……”说着周舟就要给她找心理医生，程悦阻止了她。

“粥粥……陆擎天……没有害死我爸……”

她认定的凶手，并不是凶手。

“你……你说什么？”女人一脸吃惊。

程悦红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张照片给她。

周舟看了半天，才认出里面的人。

是程父程母和两个看似夫妻的年轻人站在一起，背后是一些土坯房。而其中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模样和陆擎天有六七分像，笑得温润，只不过陆擎天气质更暗黑阴沉一些而已，如果不是认识陆擎天，她真以为照片里的人就是陆擎天。

“他们是陆擎天的父母。”照片是在母亲那里拿到的。程悦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凝视着夕阳西下染红的天边，半边脸都被霞光映透出温暖的光。

“这……”周舟不解。

“我父母间接害死了陆擎天的父母，父亲以为陆父回来索命了，所以……”在陆擎天带着她回去时父亲勃然大怒，让她离开他。他知道陆擎名声并不好，黑白通吃，而且跟在他身边很危险，说他不是真心对自己好，她自然知道这些，以为父亲这么生气是因为她让他失望了，跟了不该跟的人。

好几次父亲因为她执着不离开陆擎天而发怒，心脏疼发，最后一次是因为……

“当时我怀了陆擎天的孩子……”她并不喜欢陆擎天，更何况她是被逼的，孩子是不该存在的，不被祝福的存在，她永远都无法不带着芥蒂去看他。

她也不可能圣母地觉得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毅然去打掉它。

她是站在阳光下的人，有光明的前途，一辈子做个中学老师，兢兢业业，会找一个宽厚老实爱她的人结婚，生孩子……

她和他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可能相交。

但……

这一切在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财务被偷无动于衷，她将一身是血的他撵出去，并声称要报警时，都无法挽回了。

何况……后来，她坚信陆擎天找上她，都是因为报复。

她并不天真，从不相信陆擎天有深情，像他那样的人，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心也会有柔软的地方，不相信那处柔软是自己……

所以，她才可以拿着最大的恶意去看他。这样才在一次次故意的口诛笔伐和剜心之举时看到他受伤的眼神和神情也无动于衷。

无论何时，只要他在她眼中是恶意的存在，带着不良目的想拉她下地狱，存心毁掉她平静生活的人，她就不可能善待他，怜悯他，给他任何一丝希望。

父亲当时并不知道，她和陆擎天并非相爱，不过是她被逼的而已。

得知她怀孕，并从陆擎天那里听说要让她生下来，父亲最后还是没挺过来。

程悦将一切怪罪给了陆擎天。

然而，陆擎天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程父之间的纠葛，又何曾故意接近她，拉她下地狱，报复她？一切不过是她私以为罢了……

而母亲……因为父亲的死，以及受不住以前尘封的往事被搬出来的压力，精神出了问题。

“……所以……伯父和陆擎天的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周舟听完也是沉默了好一会。

可即便如此，陆擎天对程悦还是造成了很多伤害，拍照，威胁，三年里……

周舟很想列举一些陆擎天威胁逼迫之外的其他事，可好像……那人在任何方面都没有亏待过程悦，在喜欢上她之后反倒百依百顺……

程悦则一直都在警惕，因为她把陆擎天的温柔当做陷阱，深情当做不良用心，所以三年来即使偶尔被感动，但更多时候很清醒，她从未忘记过陆擎天对她的伤害，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因为程悦先入为主，因为他的出身，身份，经历，所以自以为对方是恶人，早早划清了界限，周舟听多了也就自然以为陆擎天不是什么好人。

周舟知道，即使没有父亲的死，母亲的疯，程悦和陆擎天也不会走到最后，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程悦呆呆傻傻的，什么也不说。

因为羞于启齿。

她两年前就知道父辈之间的纠葛，那时父亲没说具体什么事，只说他害死了陆擎天的父亲和母亲，所以陆擎天回来报复了，让她远离。

后来陆擎天确实很关心她的父母，总说有点熟悉，整整几天，他对她很冷淡，早出晚归，好像去调查什么事，程悦觉得他可能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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