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细风,凉月。捉月湖上,微雨。桨早已松了开来,小船随波缓缓飘转。几人各自倚在船边,舱中间还摆着些佳酿果肴,但大家都早已吃饱了。这是诗会散场后的深夜,观过妙舞、听过佳音、有过畅谈,醉酒尽兴的客人们都回阁入睡了,鹭洲一片安静。裴液几人闲聊走过岸边时,正见齐昭华握着一小壶酒安静倚在船头,偏头朝着湖面,不知是看水看月。方继道是没有打扰她的,他连船都没上,坐在湖边拿一根草拨弄着水里的细虾。裴液笑着走过来一牵他的胳膊,两人就当先踏上了船,而后是杨颜、李缥青、张君雪齐昭华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为他们让了让位置。女子在船头,裴液方继道当先上来,便分坐她左右,然后李缥青坐在裴液旁边,杨颜张君雪就在方继道一侧落了座。船不小,六个人也不显拥挤,一放缰绳,便驶到了湖心。“我真没有摸过桨。”裴液此时盘坐靠着,手搭着怀里的小猫,仍在和李缥青说刚刚船在湖面上原地打了两圈半的事,“而且有时候有风,用力就得不一样.而且你们还老是乱动。”“根本就没有人乱动。”“小狗动了。”“我那是想接你的桨,你划拉半天船还往后退,齐居士都要笑话伱了。”“我没有笑啊。”旁边齐昭华头轻轻一偏。“.居士心里笑了。”“心里也没笑。我觉得,裴少侠年少有为,又诚毅果敢,已是博望一等一的俊才了,不会划船又无伤大雅,怎么能要求他事事都行呢?”李缥青瞪大了眼睛。齐昭华哈哈抚掌,一旁裴液连连点头。李缥青气鼓鼓“哼”了一声:“衣服退掉了,让齐居士给你买吧!”“那怎么行,你订金都交了。”“我不要了。”“我确实会制衣。”齐昭华在旁边凑趣一笑,然后语声微微低了些,“家里.也有买好的料子。”裴液看了她一眼,挑开这个话题:“晚上游船确实惬意,怪不得刚刚岸边一艘都没剩下——方兄,你们读书人都在船里玩什么,也这样闲聊吗?”方继道是坐姿最端正的一个:“很多啊,最一般的,便是吟咏眼前之景来行酒。”“什么饮泳?”裴液一下没反应过来。方继道一指湖面,笑道:“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哦——”裴液明白了,正要否决这无聊的活动,旁边齐昭华已经接上:“我觉得是,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然后含笑看着少年。“.”裴液憋住。“一句也想不上来吗?”齐昭华含笑一指,“少掌门在笑你了。”“嗯?没有啊!”李缥青笑得花朵似的脸努力一敛,直身道,“我觉得裴少侠剑道捉魁,聪明机敏,人也很好,不会背诗也算不得什么可笑之事。”裴液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意思啊?我夸你呢。”“你嘴角都没放下来过。”于是少女干脆开怀笑了,笑罢倚在船边,眼睛又落在裴液怀里的玉团子般的小猫身上,忍不住又一次道:“真的一下也不让摸吗?”齐昭华一怔,她毕竟身无修为眼力稍差,深夜遮掩之下,小猫又过于安静,竟是此时才发现船舱中还有第七只生灵。女子凑过来,也是立刻眉眼一张:“.真漂亮啊。”裴液将小猫抱起来,托在手上:“是吧。”“好小,有两个月了吗?”“呃一个月,刚刚好吧。”“看起来倒是比一个月大些。”齐昭华温柔地看着它,忽然问出一个从来没有人问过,裴液也从没想过的问题。而且十分致命:“它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嗯?”齐昭华好奇地看着他。“它——”裴液噎住了。他不知道它是公猫还是母猫,因为他知道它根本就不是猫。仙狩是世间唯一的天地之灵,没有第二只,也无所谓繁衍,所以当然也就没有公母。它能说话,也有清澈好听的声音,但那其实也非男非女——并不是人类所言的雌雄难辨的中性声音,而是你就不能用“雌雄”这样的概念去定义它。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声音。一定要说的话,就只是“螭龙之音。”但是话又说回来.猫倒确实是有公母的。它变的这个.裴液把手试探地伸向黑猫,黑猫一双碧眸淡淡地看着他。应该只是个外形吧。裴液没敢尝试,他看着黑猫的脸色,犹豫着试探道:“母的.呃,公的阉过了。”毕竟没阉过的猫,是可以看见两个圆球球的。“啊?才这么小?”“.对。”“还是等大些好。”齐昭华偏头往小猫屁股看了一眼,裴液心惊肉跳,真怕小猫忽然回头一蓬火给她头发烧没。“小猫猫~让我抱抱好不好。”女子低头看着小猫,温柔伸手。黑猫转头一跃,回到了裴液肩上。“啊其实一般来说,猫还挺亲我的。”齐昭华有些失望放下手,托腮道,“你家这只确实认主。”李缥青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舱中安静了一会儿,只有杨颜和张君雪低声论刀的交谈接连不断,李缥青笑道:“既然有人不会背诗,那便聊些别的吧。”“好啊。”“嗯,我想想对了!不知道大家都有什么志向呢?”这话令杨颜张君雪的谈论之声也停下了,几人一时眼睛放空,船中安静。直到齐昭华温声轻笑:“那便说说各自胸中抱负如何,我想想.最远大的一个要饮酒。”裴液不同意:“我认为最远大的一个,其他五人反倒要为他祝酒。”齐昭华笑:“那不成吹牛大会了。”“就是要吹牛啊,如果一个个都谦虚起来,那算什么志向?”裴液一肘身边少女,“李缥青,你的志向是什么?”“嗯我要翠羽成为五州第一!”“太低了吧。”“还低啊,周围州有很多厉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