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国公府。
二囡抱着武士彟的牌位跪坐在祖祠正前。
在二囡的对面。
武家子嗣,大的、小的、老的,快把院子挤满。
如今的武家一族只是名声不显,但绝对不是小门小户。
武士彟在武家不是老大,而是老四。
他上面还有三个兄长。
大兄武士棱,官至司农少卿,封宣城县公。
因为官职的缘故,他长年待在宫里。
在禁苑里研究农囿之事。
也就是说农事方面很擅长。
农耕是国家立足之本,司农少卿官职清贵无比。
武士棱作为农业专家,属于国家的特种人才。
颜白听二囡讲过,他大伯的性子很好。
唯一遗憾的就是死的早。
武家大房这一脉人丁不旺。
儿子武君雅袭爵宣城公。
孙子辈只有武希玄、武敬真、武敬宗三人。
三个子孙里,只有武希玄稍微有点出息。
因为武家是商贾之家,靠着李渊有了今日这般光景。
所以......
哪怕武士彟官至国公之流。
哪怕武士彟娶了杨氏之女。
但在长安勋贵眼里,武家还是商贾。
哪怕武家肯降低标准,以国公的身份去屈尊降贵。
但娶一个侯爵的长女都很难。
所以,武家子侄,很难娶到贵妇。
没有联姻的联合,武家落寞是必然的了。
像关陇八大家,五姓七望这样的顶级豪门。
连让人大门全开的资格都没有。
提亲都找不到媒人。
(ps:出土墓志铭记载,武希玄,字敬道,起家右勋卫,袭爵宣城公!)
二兄,武士逸二房人脉也单薄。
只有一个儿子武思元,在书院明经科考试考出来了,现在是一个县令。
三兄武士让人脉最旺。
有四个儿子,分别是武怀亮、武怀道、武怀运、武惟良。
不过这四个儿子也一般般,但却很有钱。
因为武氏家族在没有投靠李渊的时候就是巨富。
投资李渊起兵到大唐立国。
武家官运虽然不怎么好。
但是真的有钱。
这些年一直是经营木材的大商贾,因为祖上就是靠着这个发家的。
李元婴盖滕王阁走的就是李渊情谊。
武家大房只收了木材的运送钱,相当于白送。
但也是三房武士让的这几个儿子欺负二囡和他娘杨氏欺负的最惨。
尤其是武惟良、武怀运、武怀亮三人。
如今三个伯父里也就武士让活着。
武士让辈分高,在当家。
但是武士彟死后并没有对二囡母女以礼待之。
市面谣传,他很想继应国公这个爵位。
是他让自己的儿子来欺负二囡和杨老夫人。
谣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武士让在这件事有苗头的时候就下手制止。
他的儿子又怎么欺负孤儿寡女。
如今,满院子的武家人,也就武士让一个人是站着的。
武士让面带愤恨,欲言又止。
他现在不敢对二囡呼来喝去。
他心里很清楚,二囡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在长安寸步难行。
河东裴氏中眷房的大妇。
可他心里很不服。
二囡在家行二,长女都算不上。
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还不是原配所生。
如今又回来管武家的事情。
武士让嫉妒的快要发狂,凭什么这个贱人有这么好的运气。
凭什么自己的女儿说一个亲事都那么难。
“裴氏,你要做什么?”
二囡看都没看三伯武士让一眼,闻言看着众人道:
“想必有些人已经知道了什么。
前几日宫变,在死去的贼寇身上搜出十二套重甲,上刻着武家的族徽!”
“我今日回家不想让大家觉得难堪。
我只想告诉大家,武家一族覆灭在即,诸位请做好准备!”
武家众人闻言顿时慌作一片。
压抑的啜泣声隐隐传来。
宫变,盔甲,这两个词很轻。
但对于众人而言不异于大厦将倾,家破人亡。
“裴氏,如此说来你今日是来看笑话的?”
二囡闻言冷笑道:
“武家的笑话还不够多么,还怕别人笑么?
伯父请记住,今日在这里我不多说什么,出了这个门……”
二囡眼里冒出的凶光,望着武士让道:
“出了这个门,大伯请叫我武尚宫。
我的名字可是在族谱第一页。
要是让我裴家族人知道你如此无礼,他们拿刀子杀来,就别怪侄女无礼了!”
“你……”
望着拔刀的裴清风、裴明月。
望着门口的裴家家将已经拿出了折叠弩。
武士让头一次觉得人生可以如此憋屈。
一个武家的二娘子,如今已经高高凌驾于母族之上。
二囡高傲的瞥了一眼武士让,淡淡道:
“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愿让逝去的父亲泉下有知后不得安宁。
今日来就是拉一把,信不信无所谓!”二囡深吸了一口气:
“甲胄有定数,听好了,现在就查。
查是哪房的甲胄缺失。
看看是哪房在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涉及自身安危,武士让就是有再多的不爽,也忍着。
他也知道这件事不查清楚。
家族覆灭就在眼前了。
侯卫才把武元庆和武元爽抓走。
不良人已经盯死了应国公府。
武士让虽然老,但他并不糊涂。
“查!”
武家辈分最高的人发话了,武家的武库打开了。
看他们遮遮掩掩防贼的样子,二囡满眼不屑。
武家有钱不假,有书院府库的钱多么?
有皇帝内府的钱财多么?
怪不得别家娘子看不上武家儿郎。
人家满屋子书,武家非要搞得自己浑身的铜臭味。
要不是今日为了来查事情!
二囡都懒得踏进这个门槛!
除了大伯、二伯这两家。
除了心疼自己的姐姐武顺和小妹。
剩下的人二囡才懒得管他死活,都死了也不伤心。
府库一开,甲胄之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除了大房二房的够数,三房和四房都不够数。
武士让看到结果脸色大变,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甲胄这东西太重要了,也太要命了。
和平年月养护,轻易不示人。
一旦战乱起,这些东西就是保护血脉的最重要的器物。
各家家主防止不成器的子嗣偷偷拿出去跟人打架。
出入有登记不说,还有家臣照看。
就怕万一……
二囡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不是什么狗屁的谣传,深吸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武怀亮、武怀道、武怀运、武惟良四人。
二囡淡淡道:“清风!”
“在呢!”
“打!”
武士让闻言大声怒喝道:
“裴…二囡你敢!”
二囡将手中的牌位高高一举,大声驳斥道:
“我爹在世时是武家家主,我娘如今还活着。
甲胄丢失,全族命运,我为何不敢?
你当我是在撒气么?”
“家族府库,只有嫡系子嗣才能进入。
大房二房没丢,三房四房甲胄不全。
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谁拿的!”
武士让大喝道:
“你这一脉也丢了,你为什么打我的儿子!”
二囡闻言嗤笑道:
“两位兄长被抓,这家里就剩我们姊妹三人。
打大姐,打我,还是打小妹?”
“要不我走,三伯父你来问,然后你去找大理寺解释?”
武士让咬着牙,望着自己的四个儿子,猛地一声怒喝:“说!”
武怀亮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低着头,喃喃道:
“是武元庆和武元爽拿走了!”
“诶,造孽啊!”
二囡闻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武怀亮道:
“我只问一遍,在这之前,武元庆和哪家走动频繁。
不要说是衡山王,衡山王看不上这两位!”
武怀亮知道,但他不敢说。
知子莫若父,武士让哪里看不出儿子在遮掩着什么。
走上前,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武怀亮的脑袋上。
鲜红的血立刻就淌了下来。
“逆子,非要到了刑部你才肯说么?”
“孩儿不知道,孩儿只知道,武弟在数月前喝醉了酒。
回来很开心的对我说武家发达了。
赵国公以礼相待……”
刹那间,二囡全明白了。
二囡太了解自己的两位兄长了。
欺负自家人厉害的不行。
到了外面狗屁都不是,更别
说造反了。
这两个字说都不敢说。
此刻,二囡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小妹,走,跟我回家!”
“哦!”
小武主动的牵起了二囡的手。
跟着二姐一起走出这个让她一点都不喜欢的武家。
她希望,在外面没有人会逼着她去嫁人。
二囡一直想给小妹说一门好亲事。
奈何实在太难。
高的攀不上,攀上了也只是一个妾室。
低的虽然可为大妇,可心有不甘!
不是嫡长女,祖上又是靠商贾发家,门当户对都是奢求。
二囡庆幸自己有个师父。
若是没有颜家在后面把自己举一把,自己比小妹也强不到哪里去。
不然,父亲临终前也不会想着把自己送进宫去了!
走到大街上,二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道:
“长孙无忌,既然你要灭我族,那咱们就比一比谁更快!”
二囡带着小武去了东市。
给她买了一身好看的衣衫,又给她买了好多好吃的。
把小武安置好,二囡去了一间密室。
此刻的密室里站满了人。
二囡已经在做计划,在补可能出现的漏洞。
一旦补完,二囡觉得自己可以让长孙无忌死好几个儿子。
他儿子多,应该不伤心!
密室里的人都在默默的等着。
他们跟着二囡做过很多事,拿了很多钱。数次的全身而退让这群人对那个未知的主人敬畏神明。
此刻的颜白刚从裴府出来。
二囡不在,颜白打马来到东市……
此刻的二囡已经想好了用什么药。
以什么法子进赵国公府,然后用多大的量。
如何让这件事看起来就是一个意外。
如今的长安这么乱。
二囡甚至连祸水东引,引给谁都想好了。
就在二囡起身准备让众人抽签的时候。
罐子从暗门里钻了进来,在二囡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二囡一惊,赶紧从暗门里钻了出去。
出了暗门,二囡见师父正坐在那里喝茶,脑袋顿时垂了下去。
“师父!”
“谁让你这么生气?把三教九流的人都请了过来,要弄谁!”
二囡猛的抬起头,强忍着酸楚道:
“师父,赵国公对武家用计,甲胄出现在皇宫。
一旦坐实,母亲得死,姐姐和妹妹也得死!”
从不哭的二囡开始掉眼泪,这是颜白头一次见到。
颜白这也是头一次见到她哭。
知道二囡这是忍不住了。
她有很多亲人,但那些亲人里面很多都不算是人。
都说她做事过于无情,其实这些都是她的那个家造就的。
因为,不狠,别人就会一直欺负你。
用颜白脑子里的那句话来说就是。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原生家庭……
“回仙游去,剩下的我来!”
“师父你……”
颜白深吸了一口气,想伸出手揉揉二囡的脑袋。
却发现已经不合适了。
尴尬的收回手,笑道:
“你回家,我进宫!”
“师父进宫做什么?”
“替你出气啊!”
颜白笑了笑:“从未审过案,这一次我想试一下!”
二囡闻言哭的更厉害了。
如小时候那般扑了过来,紧紧地搂着颜白……
“为了你,我也想为青雀出一口气。
如果他的手段真的遮掩住了一切。
那时候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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