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123章 尘埃落定

努尔哈赤的首级被斩下，送交京师。

老奴的尸体，一半分给布尔杭古，告慰西城贝勒父兄在天之灵。

另一半被扔下城墙，任由千军万马踏过，踏作肉泥。

狂热的辽民需要一个宣泄口，伤亡殆尽的开原军更需一个交代。

布尔杭古为父兄报仇的愿望终于实现。

他虔诚拜谢长生天，拜谢刘总兵。

刘招孙不想搞个人崇拜，不过在开原军中，这种思潮已经无法阻挡。

从普通战兵到各位将领，都将刘招孙看做神一样的存在。

浑河战后，刘招孙的威信将进一步提高。开原体系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不能预料。

一切都是未知。

刘招孙不像其他穿越者那样的天赋异禀，短短几年时间就能开启民智，跑步进入某某主义。

如果说黄袍加身是注定的戏码，那么到最后，他也不会拒绝走向陈桥驿。

在与金虞姬经历过生离死别后，他开始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无论是做辽东王还是做天下的王，都须顺其自然，摒弃虚妄。

接下来需要安抚战兵，接受战俘，好好消化这次战果。

“万胜！”的呼喊声传遍浑河两岸，汇成海潮般的强音。

暮色四合，战场上幸存的开原战兵兴奋的大喊大叫，直到最后精疲力竭。

沈阳城头的百姓也附和起来。

辽东出身的战兵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努尔哈赤兴兵以来，他们被劫掠一空，一无所有。

金银、粮食被抢光，甚至连家人也被建奴屠戮。

他们和千万辽人一样，经受无数苦难。

在目睹老奴被刘总兵斩杀，这一刻，他们所有的苦难都得到解脱。

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无论是浙兵、白杆兵还是宣大山西兵，所有人都已经相信，他们将战无不胜，他们是大明最强的军队。

浑河血战的故事，会被大明各地的文人墨客编成各种版本的话本小说，经由说书人传遍天下。

这都是后话。

~~~~~~

金虞姬静静躺在床榻上，刘招孙握着她的手，温凉悲伤。

从浑江打到现在，他百战登顶，成为辽东王者。

或许像金虞姬说的那样，他太累了，需要好好歇一歇。

他趴在她身边哭了很久。

最后，刘招孙精疲力竭，昏沉睡去。

黑甜一觉。

穿越者做了个长长的梦。

在梦中，他回到某讯公司，继续做他的游戏设计。

那晚仍旧加班到凌晨两点，走到公司门口时，一束玫瑰花从天而降。

他被送进医院，成了植物人，老婆连夜赶到医院。

不知昏迷了多久，身体被人摇晃，艰难睁开眼。

梨花带泪的金虞姬正趴在病床前使劲摇晃他。

他望着老婆，想笑，却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就是她，一直都在这里。

梦醒了。

老宋头一瘸一拐走进来，捧着他秘制的汤药。

“刘总兵，康监军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刘招孙揉揉眼睛，迷迷糊糊。

老宋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金虞姬，连忙道：

“亥时了。”

刘招孙起身洗了把脸，揉揉眼睛，回到这个世界。

笑容满面的康应乾见刘招孙从大帐出来，立即换上副悲天悯人神态。

“刘总兵，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所谓红颜多薄命，金姑娘今日，真是巾帼英雄！老夫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刚才听那鼓声，真是，哎。”

康应乾见刘招孙眼圈红肿，知道金虞姬已经亡去，怕他伤心过度，连忙劝慰。

刘招孙强压怒火，对康应乾吼道：

“人还活着！瞎说什么！”

康应乾尴尬一笑，慌不迭道。

“哦哦，没死就好，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说正事。”

“好。”

康应乾咳嗽一声，连忙道：

“首级割完了，后金兵和蒙古人共三万多颗，包衣人头来不及统计，黄台吉怕咱们反悔，粮草丢下就跑了，我派人粗略清点，粮草有一万多石。”

“战马五千多匹，大部分是科尔沁人的。”

“铠甲兵器堆积成山，不过大都被百姓抢走了，要不要派战兵收回来？”

刘招孙摇手道：

“辽人已经觉醒，他们是主人，咱们是客人，不能反客为主。”

康应乾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道：

“夜不收禀告，辽西的老爷们派兵来了，最快明早就到。”

“刘总兵，下一步怎么做，你得拿个主意。”

刘招孙早就料到辽镇会及时“救援”，趁着后金开原两败俱伤摘桃子，顺便洗劫沈阳城。

可惜算盘打错了。

“都有哪些人马？”

康应乾板着手指头，一个个数道：

“广宁的参将、金州一个总兵，复州游击，他·娘的连山海关的都来了，还有祖大寿，真是无利不起早，要不要派兵拦截？”

刘招孙脸上恢复冷峻之色。“先不动武，或许这些老爷中，有一两个像毛参将这样的好汉，是来帮咱们的。”

康应乾用奇怪的眼神望向刘招孙。

“刘总兵，开原战兵伤亡殆尽，白杆兵浙兵十不存一，将士们在沈阳堆起尸山血海，才勉强和建奴打个平手，沈阳铁岭清河抚顺，老夫就是粉身碎骨，也决不让辽镇染指一寸一地！”

刘招孙拍拍康应乾肩膀，难得老康有这样慷慨激昂的时候，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在辽东干下去。

“本官只是说笑，这些的军头，有一个算一个，和丁碧差不了多少。本官不去打他，他还敢打咱们主意！”

“要及早攻下广宁，席卷辽西，彻底占据辽东。”

康应乾愣愣的望着刘招孙，没想到这话竟能从他口中说出。

刘招孙继续道：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眼下先让乔一琦、孙传庭、袁崇焕他们尽快进入清河、抚顺，占据还有辽北其他屯堡。以免夜长梦多，至于沈阳，还是交给朝廷去管。”

康应乾微微点头：

“此为舍小利，得大道。”

“舍弃沈阳，占据抚铁，徐徐图之，朝廷那边也好交待。后金未灭，以后辽饷至少得分给咱们开原军一半。要让朝廷扩大开原总兵权限，或直接升大人为辽东总兵，铁岭等地募兵也须全部归于大人之手。”

刘招孙望向幽冥深夜，喟然长叹。

“我不愿做李成梁，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做辽东王了。”

当晚，两人一番密谋，确立浑河战后的辽东新秩序。

刘招孙占据铁岭开原清河抚顺等地，靠近后金；后金退至赫图阿拉；朝廷控制辽沈等核心城市；剩余部分归辽镇。

康监军连夜发塘报回京，这样一份大捷上去，刘招孙至少是个平辽侯了。

从三月萨尔浒之战到十月浑河血战，袁崇焕口中的半年平辽，竟让刘招孙实现了。

只是开原军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惨重到刘招孙不敢回顾。

援辽的六千白杆兵只剩三百人，七千浙兵不到一千。

骑兵营全军覆没，刘招孙的三千六百战兵精锐，活着的只有一千三百人。

城中追杀后金兵的战斗还在进行，刘招孙强撑着率兵追捕那些仓皇逃窜的后金兵。

这些溃兵和曹忠清一样，被主子抛弃在了沈阳。

康应乾建议将鞑子送到各矿场挖矿。

刘招孙态度坚决，所有参与屠城的后金兵必须全部处死。

相比半年前浑江江畔那个小小把总，此时的刘招孙，处事更加果断，手段更为狠辣。

杀完所有参与屠城的后金兵，天色已经大亮，又是一夜不眠。

双眼红肿的刘招孙终于等来了一支从广宁赶来的辽镇援兵。

两个广宁夜不收策马来到沈阳北门瓮城，脚下正蓝旗两黄旗真夷甲兵尸体，一眼望不到头。

中军卫队四名卫兵簇拥康应乾，挡住两个辽镇夜不收去路。

“回去告诉黄参将，城中鞑子没肃清，进城就不必了。还有，若是想杀良冒功，趁早断了这念想，刘总兵给辽民都发了兵器，不怕死的就过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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