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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陈岳明政委请来文工团的姑娘们过来军区操场演出。
实在是不少兵蛋子们的人生大事让他操心，这不现在有机会大家互相见见面，万一成了呢？
本来陆星沉不去，江望也没有兴趣，但架不住江知栀想去凑热闹。
江知栀见雪梨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之前在明家不是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于是一只手拉着雪梨的手，另一只手拎着小板凳来占位置。
顾青霈和顾青川两兄弟碰见陈岳明政委想溜，却被他拦下了。
家属院的人早早的拎着小板凳来占位置，大家都在兴奋今晚有什么节目可以看。
顾母好不容易得到顾父的同意，在家属院大门口登记身份后，进来看文工团的演出。
文工团是姑娘们挤破脑袋都想来的地方，明清清好不容易用钱收买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姐妹，把她带进来打杂。
明清清蹲了顾母这么久，她当然不会傻到得罪顾母，顾母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顾母的心还在她这边，她永远不会输。
文工团的演出开始了，第一个节目上的是歌曲和舞蹈《东方红》，扎着麻花辫的文艺兵盘条亮顺，身姿纤细，悠扬的歌声直击人心，轻盈的舞蹈赏心悦目。
毕竟第一个节目出来打头阵，姑娘们的心理素质过关，赢得在场的众人一片掌声。
雪梨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和江知栀并排坐在小板凳上。
陆星沉，江望，顾青霈，顾青川站在后排，不阻挡别人的视线，又能看到她俩。
演出的中途，明清清一直躲在后台盯着顾母，直到顾母站起来走向外边，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像是在找什么人。
明清清眼睛一亮，快步跑向顾母，用力扑倒在顾母的怀里，眼角余光看向顾青霈，顾青川和雪梨的方向。
“呜呜呜妈妈，清清想你了。”
顾母原本着急的在人群中找寻雪梨的位置，突然她怀里撞来一个人，把她吓了一大跳。
“清清？是清清啊，你怎么在这儿？”
顾母心疼地看着顾清清清瘦的小脸，好好的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在半个月多的时间瘦了这么多，到底是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一时之间，顾母和明清清互相抱着对方，都不舍得松手了。
明清清心里面泛起了可耻的窃喜，果然不出所料，顾母这副样子就是放不下自己。
“妈妈，为什么连你也不要我了，我现在连家都回不去，爸爸，二哥，三哥都不肯见我，我没有家了吗？是不是从今往后，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妈妈，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想回家，我想你了啊，明家太可怕了，只有一个老太婆在家里疯疯癫癫的说着话，每天晚上我都锁着门才敢眯一会儿。”
“我很喜欢妈妈，我很喜欢家里，可是即便是喜欢，我也不敢回家，我也不敢和妈妈说，可是今天看到妈妈，我只是奢求的想要看一看妈妈，我希望妈妈过得开心。”
“其余的，我不敢做了，我怕到最后，哥哥们不会原谅我，再也不肯认我这个妹妹。”
明清清哭得梨花带雨，紧紧地抱着顾母的腰，声音染着浓浓的悲伤和难过。
顾母听得心都碎了，那种难过感迅速进入到五脏六腑：“你父亲和哥哥们不是安排好了吗？怎么会过成这样？”
在明清清看来，母女俩在这儿说话不方便，于是拉着顾母去操场的卫生间那边，再好好哭诉哭诉自己的悲惨，好让顾母心疼，然后把她接回去。
顾母去了卫生间洗把脸，明清清在外面吹着晚风等顾母出来。
这会儿， 不远处走来两人的身影。
明清清眯了眯眼睛，一眼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顾家真正的千金——顾雪梨。
看着那张和二哥顾青霈长得**分像的脸，明清清眼底一片落寞和不甘。
这让她再怎么找理由……
另外一个长得过分漂亮的女孩儿，不正是那天坐在部队的采购车上，冷眼旁观她出丑的人吗？
明清清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不难听到里面的水流声。
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在这样极度压抑和困难的环境，如果自己不豁出去拼一把，她以后真的和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明清清冰凉的泪水顺着面颊滴落，手指渐渐地握紧，大步走上前。
“明雪梨，喔，不对，现在应该喊你顾雪梨。”
“等了这么久的时间，总算看到你了，可是你知道吗？就算你回到顾家，他们也不爱你。”
“因为你在出生的那一刻，他们就不要你，不重视你，不然会给明母机会换掉孩子吗？”
说完这两句话，明清清心里有一种不甘心的冲动，她听见卫生间传出来的脚步声。
明清清脸上瞬间涌现出浓浓的哀伤，很轻很轻的摇头：“雪梨妹妹，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保证，我不会和你抢妈妈，我只奢求在一个角落看见妈妈就好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只是我控制不住想念爸爸妈妈和哥哥，我不舍得妈妈难过，所以我今晚看望妈妈，就会悄悄的回去，你不要责怪我，也不要怨恨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希望所有人都难过。”
顾母一出来，便听到清清这番话，眼眸中盛满无法置信的光芒。
一边是哭得哀伤的清清，一边是惨白着脸蛋的亲生闺女雪梨。
顾母就站在中间，风变得轻轻的，却扰乱了她的心。
始终顾母第一眼还是看向了清清。
雪梨的手指一点点地握紧，眼中的光芒渐渐的暗淡了，江知栀却在这一刻用温暖的小手包裹住雪梨的手。
“真恶心。”江知栀静静说道：“想要演戏，直接顶了文工团的位置登台演出不就好了，搁在这里恶心谁呢？”
“我们这里又不是草船，你的箭往这边放干嘛？”
“知知说得对。”雪梨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指，反手握住知知的手，随后对顾母礼貌喊道：“顾阿姨。”
本来就没有抱有任何的期待，自然称不上有多失望。
那一刹那间的失落，不过是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答案，她终究是不会回去认这一个母亲的。
顾阿姨短短三个字，却重重地击落在顾母的心上，她的周围仿佛变得静悄悄的。
感觉有什么东西很快会消失一样。
“雪梨！”
“妹妹。”
顾青霈第一个冲到雪梨身边，他甚至紧张的握着雪梨瘦削的肩膀，呼吸忽然变得很轻。
“没事吧？”
雪梨摇了摇头，只不过站在旁边的江知栀哼笑一声：“顾大哥这是来主持公道，还是来撑腰的？”
顾青霈眉头蹙起，看了一眼明清清。
不用问也知道是明清清惹了这两位小祖宗。
不然雪梨妹妹会一句话不说？
否则一向灿烂的跟小太阳一样的知妹子会呛人？
顾青霈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母亲，“母亲，你还是听不进去我的话。”
“今天的事情，我绝不会原谅。”
“母亲你帮着别人养女儿很开心吗？你宠爱清清的快乐是建立在雪梨的痛苦之上！”
“你护着别人家的女儿，但是你自己的女儿呢？”
“现在不是了！”
顾青霈从雪梨的表情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不是了？老二，你别吓我。”顾母深受打击，语气中那种不敢相信依然没有消散。
跟在后头的顾青川跑上来，兄弟俩一左一右的站在雪梨的身边，而顾青霈手里拿着大哥顾青海亲手写的信。
“妈，大哥写信回来了，大哥说兄妹四人，妹妹只有雪梨。”
顾青霈侧过头，温柔的和雪梨解释道：“大哥现在在大西北守着，估计要等过年那会儿才能回来探亲。”
顾青川忍不住问江知栀，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江知栀翻了个白眼，语气轻缓又危险至极：“碰见爱放箭的绿茶精呗，偏要说没有人爱雪梨。”
顾青川火大了，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绿茶，但是他听懂了“爱放箭”。
相处了半个月多的时间，顾青川知道雪梨妹妹眼里容不得任何一粒沙子，要知道如果今天他不明确摆出态度的话，雪梨妹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他给踹开。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顾青川已经认定雪梨了，在他心里有且只有雪梨这么一个妹妹。
为了这个妹妹，他已经把家里所有关于明清清送给他的各种东西全部还给明清清。
虽然这些东西绝大部分都是花了他的零花钱买回来的，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现在这一刻，顾青川看到雪梨妹妹失望的眼神后，更加确定妹妹的心思。
今天就是一个抉择！
顾青川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怒骂道：“明清清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谁说没人爱妹妹了？”
“我这个当三哥的，就是疼爱雪梨！”
“有你这么不要脸的来这里逢场作戏吗？以前的我是眼瞎了！怎么会被你这样的人给蒙骗过去！”
明清清歇斯底里大喊：“我不要脸？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本来是顾家捧在手心上的闺女，那闺女的位置是我的，凭什么她一回来，就把我踹走？”
“难道你们没有心吗？二十年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吗？你们对我的关心疼爱呵护全是假的吗？”
顾青霈沉着脸：“够了！这不能成为你伤害雪梨的理由！”
“人品差劲，思想不过关的人，不配站在这里讲话。”
“这么多年来，顾家不欠你什么了。”
“老三，你送母亲回顾家，至于明清清，待会有士兵送你回去明家，从今天开始，你敢出现在雪梨面前，后果自负。”
顾母浑身剧烈的疼痛，只是她的亲生女儿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
顾青川心情很差，语气带着怨念：“妈，回去吧。”
很快，有几个一团的士兵们过来，押着明清清离开营区，嘴巴说道：“团长说了，再闹事，直接送公安局！”
明清清狼狈极了，放声大哭。
压死骆驼的，从来就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江知栀回头，看见陆星沉和江望站在不远处等着，她笑了笑，“走，继续看节目去。”
“雪梨，绿茶说的话当不得真，你看，今晚你有两个哥哥护着你呀。”
顾青霈紧张的看着雪梨，在战场上沉着冷静的一团团长，却在小姑娘面前手足无措。
雪梨松了一口气，突然绽放出开朗的笑容，“明清清的心眼就这么小，如果我因为这件事情受伤，而天天都不高兴的话，那不是正合了她的意吗？”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相反我要好好过日子，我要好好活着，一切向前看。”
“好样的！”江知栀笑得开心，牵着雪梨的手往前走：“就是这股劲儿，永远往前看！”
另一边。
回到家的顾母难受的哭着，哭到顾父回家，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顾青川简单的把今晚的事情告诉顾父。
顾父点点头，语气欣慰道：“你们三兄弟好好保护妹妹，至于你母亲，我会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
“这件事，确实是你们母亲错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
顾父的话如同重锤深深地敲击在她的心上，不断涌现出来的绝望几乎吞噬她的心。
顾母停住眼泪，双手捂住心口，哽咽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女儿不认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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