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看乐琰,而是径自对在下首陪坐的丽雪道,“你看好了?那年四娘现下可不是轻易能够出门的,这次,还是我亲自下了帖子才把她邀来教你挑针绣,若是你再学不会,到了婆家没脸做人,我也懒得管了。”
三年不见,丽雪也是大姑娘了,出落得明艳照人,眉眼间一股慑人的贵气,远远看着,竟令人不敢逼视。此时因为正被数落,也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的冷漠,但眼神却是泄露了与乐琰再见的喜悦,也只是一瞥就闪开了。两人都专心垂头听训,张老夫人指桑骂槐了一会儿,也觉得没劲,看丽雪垂着头,露出了一段光洁照人的脖子,不禁心软道,“罢了,下去吧。”丽雪松了一口气,刚要起身时,张老夫人又添了一句,“回房去,不到吃晚饭时,不许出来!”
丽雪不禁大急,这等于就是禁止她和乐琰叙旧了,正要抗辩时,乐琰忙冲她使了几个眼色,丽雪便乖乖地应了是,低眉顺眼地出了萱瑞堂。
房中只剩乐琰与张老夫人两人,乐琰正等着那暴风雨式的训斥呢,不想张老夫人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却是意外的和气。
“一路远来,辛苦了吧?——坐。”
“谢叔外婆赐座。远来却也还好,外婆让我给您带好。”
张老夫人咳嗽了声,身边的丫鬟忙举起痰盒,老夫人一口浓痰吐了出来,略带疲惫地道,“下去好生收拾一下,这好半日,杯盘狼藉的,看了叫人怎么不难受?”
杯盘狼藉?好家伙,不过是两个没收掉的茶杯罢了。乐琰啼笑皆非,但也知道这只是借口,戏肉要两人独处时才能上演。果然,等那小丫鬟下去了,张老夫人再开口,就是意料之中的训斥了。
“原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料,却是我看走了眼。哼,大好的局面,现在闹了个年四娘出来!把镇远侯夫人美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若是你还在京里,你还得宠,情况会到这个地步?匹夫之勇!匹夫之勇!”
乐琰忙跪下请罪道,“都是外孙女不好,叫叔外婆操心了。”
“操心?就算操碎了这颗心,也要有人知道才好!你别以为太子的心就死死地绑在你身上了,我告诉你,这事儿,还得看皇上和皇后的意思!皇上是什么人?以孝治天下,最看不得人忤逆长辈,你偏偏就要闹上这一出,你是要自绝生路!废物!真是废物!”张老夫人气得是恨不得摔上乐琰几个耳光,但终究不是她的亲外孙女,不好下得手,发泄了一通,自己也就软了下来。见乐琰跪在当地,阳光直射在脸上,越发是仙姿楚楚,一双大眼睛黑嗔嗔的,透着些倔强,很是我见犹怜。却是有几分惊喜地眯起眼,心道,“看来,却也不是没有胜算。”见乐琰磕了几个响头,忙道,“快起来,别把额头磕青了,那可怎么办。”
乐琰依言起身,在心中暗笑自己可悲,但有求于人,还谈什么架子,好在张老夫人也无意太过为难她,只是又说了她几句,便也迫不及待地转入了正题。
“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老夫人不动声色地问,打量着阳光中的乐琰,见乐琰听了这话,秀眉微蹙,露出沉思神色,连她看了都有几分心动,原本不悦的心情,真的是冰消瓦解了,只在心中冷笑道,“年氏,你别以为胜券在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哩。”
“外孙女错在不该逞一时之快,让自己的名声受了影响。”乐琰脆声答道,“以至于,被人乘机争了宠去。这三年来,她在宫中极度受宠,孙女却在家乡守孝,就算有十二万分的好,也是鞭长莫及。怕是宫中贵人,早已把孙女给忘了。”
“嗯,这也怪不得你,生老病死,最是难以预料的。”张老夫人缓了神色,倒是也说了句公道话。“当时的那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要硬生生把你的脚拗断,也委实是过了。”想到那死得也极不是时候的夏老夫人,她不禁又是咬牙暗恨起来,只是思及这是乐琰的祖母,终究是吞下了不好听的话——不论事情成与不成,这个夏二姐,终究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孩了,在她面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又是何必呢。“但,宫中人可不会管你的苦衷,这三年来,年氏虽然进宫次数不多,但皇上却是极为中意,当成真正的太子妃人选来培养的,比起张皇后对你那小打小闹的栽培,要来得更加正式。否则,你当镇远侯夫人有那个底气到我面前来炫耀吗?局面本来已经无可救药,但,变数,也还是有的。”
这几年来的训练,终究是练出了乐琰的城府,虽然心中如同猫抓,她却依然是沉沉稳稳地,只是抬起一边眉毛,示意自己在听。张老夫人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咳嗽了几声,才道,“变数,自然就是太子本人了。你也是知道的,皇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月亮不给星星,要吃燕窝,不给熊掌。当年皇上为了与张皇后两厢厮守,苦求了成化帝多时,今朝,未必舍得儿子吃一样的苦头。这婚事,皇上皇后认定了,也只是成了五分,剩下的五分,却是要太子自己说了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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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乐琰依然是八风不动,这资讯不需要张老夫人开口,她也知道,朱厚照几年来明里暗里,已是暗示过了好多次自己的婚事究竟还是自己做主,至于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乐琰就懒得去猜了。很可能他们几年来通信的次数,已经多到了朱厚照认为需要对自己负责的程度,也可能他是个痴心人,早就认定了自己,如今更是一厢情愿地一往情深起来,反正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在暧昧不清的时候,你要硬逼着一方表态,只能是自讨没趣。她从来都是三不问:不问咱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问咱们的未来在哪里,不问你爱我还是她。这三不问政策,可以说是横行前后世情场,男人都是贱骨头,你不问,他反而更想抓紧你。不然,她还有把握朱厚照没忘记她?三年,关山远隔的三年啊!
张老夫人见乐琰依然是不言不语,心知这点事,恐怕他们小两口已经是商量过了,她对乐琰与朱厚照的通信情况,也是略知一二,否则今天是连乐琰的面都懒得见的。又干咳了几声,这才挤出一句话来,“而你呢,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太子那边,终究是只有五分的把握,皇上与皇后若是都不站在你这边,此事却也难成。”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春心浮动的时候,就她得到的消息,几次见面,太子表现得也不是对年永夏没有兴趣。“你上京的时间,也算是恰到好处,太子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到八大处上香的,你既然来了京城,自然也要侍奉在我左右。”
她停了停,见乐琰面露恍然,这才满意地续道,“至于皇后娘娘那里,自小她就是最疼你的,若是太子对你有意,终究也是会转过来的。皇上吗……”
乐琰与张老夫人相视而笑,却是不言而喻,一个爱妻一个爱子,若是都站在乐琰这边,皇上他老人家就算是再不愿意,又能怎么着?再说了,乐琰又不是什么欺师灭祖的大罪人,不过是性情有些小小的狂傲,这个都容不下的话,皇上也就不能称为皇上了。
当下,两人计议已定,乐琰却不着急走,而是留下来陪着张老夫人说说笑话,捶了捶背,殷勤中透着自然亲昵,张老夫人是越发满意了,觉得乐琰韬光养晦这三年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行事上,要比三年前更加稳妥,将来就算太子妃不成,说真的,谋个藩王妃也是稳稳的。若不是张仑已经定亲,求进来做个当家媳妇,倒也够格。看着乐琰的眼神,不由得就多了几分温情。
乐琰就算再能,那也猜不到老夫人脑子里转的居然是这个打算,从萱瑞堂出来,又去了甄氏那里问候过了,这才带着青金上了车。马车缓缓地在已现暮色的北京城里行走着,青金再忍不住,气愤地道,“瞧老夫人说得,活像是今日的局面,全是姑娘一个人的错似的。”
会无视婉玉的劝谏,留下青金这丫头,取的就是她的听话与忠心,乐琰勾起唇角,淡淡道,“傻丫头,有求于人,听人家说两句不中听的,又算得了什么。你没见,骂了骂,机会也就跟着来了?”
青金犹自不服气道,“可这守孝三年的事,怎么又牵扯到姑娘身上来了?真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乐琰没再搭理青金,而是自顾自地沉吟了起来,脑海中早已勾勒起了朱厚照的形象,也不知三年没见,他变了多少,与年永夏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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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乐琰出了太平仓胡同,路经廊房四条(即今天的大栅栏)时,天色已经快黑透了,早有些小贩,担着自家的吃食在路边摆摊,两边一溜店铺灯火通明,全是应季的中秋商品,乐琰近三年来难得出门,有了机会,倒也放下了烦心事隔着竹帘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外头的街景,望着那影影绰绰的来往过客,心绪倒是安稳了不少。当时的大栅栏已经是京城有名的商业圈,此时临近中秋,更是沸反盈天的热闹,渐渐的,马车也被堵在了路中央,车夫去打探了一下,回来告诉青金,是前头两辆马车擦撞了,都是不让人的暴发户,就在街面上吵闹起来,车马一时都不得过去。
渐渐的,乐琰这辆车身后也积压了不少车辆,车夫是个多嘴的,不待乐琰吩咐,一等后头的人前来抱怨,便主动解释一番,众人索性七嘴八舌地,又是议论,又是谈天,又是抱怨地吵嚷了起来,一辆青油小车也顺势挤到了乐琰车边,却是擦到了车沿,把竹帘带了起来,青金懊恼地叫了一声,忙伸手去解,车那边却也是一个丫鬟探出了半边身子,陪着笑解释道,“对不住啦,是咱们着急了。”
青金是个好心人,见对方道了歉,也不为己甚,两人一起解开了帘子,那边小车里传出了几声女子说话声,那丫鬟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轻敲着乐琰的车门,青金上前掀开,果然是先前那丫鬟,拎了半篮子莲蓬,笑嘻嘻地道,“这位姑娘,奴婢有礼了,适才无心擦撞,还请姑娘见谅。这半篮子莲蓬,乃是我家姑娘今日从城外玉泉山带来,新鲜可口,请姑娘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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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乐琰见她说话清楚,举止知礼,一时间倒是好奇起来,这样的谈吐,那肯定是大家出身的婢女才会有的了。青金和她相比,就要少了分大方,便含笑示意青金接过,道,“仓促之间,也找不出什么回礼,好意心领了。未知是哪家的姑娘?”
那丫鬟迟疑片刻,乐琰目注青金,青金忙道,“我们姑娘姓夏,老爷乃是礼部郎中,才出了服。”
这话也是很有水平,不但是交代了乐琰的来历,而且也暗示了他们家的地位,尤其是那辆青布小车,形制和夏家没法相比,青金会特地强调出夏儒才除服,也不是没有用意的。乐琰满意地看了她一眼,那丫鬟却是又惊又喜地道,“难不成,这位竟是才女夏二姐不曾?”
若不是她这惊喜的表现,乐琰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颇有名气的才女,也快忘了,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以往的那点风波,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就算还记得的,也不过是笑着说声‘果然是有些脾气’,便轻轻放过了。她精神一振,淡笑道,“些许虚名,见笑了。”
那丫鬟喜得扑倒在车板上,轻声连叫道,“姑娘,咱们可是撞了大运啦,你心心念念想会上一会的夏二姐,却可不是被咱们撞上了?”
乐琰也注目隔壁车窗,好奇地等待着那边的回话,小车很快便有了动静,一只欺霜赛雪的纤白小手挽起窗帘,帘后的人不疾不徐地道,“霜晨,你又莽撞了不是?还不快向夏姐姐赔礼?”说着,竹帘子也被卷起了一半,里头一个白玉般的小姑娘,含羞带怯地对乐琰道,“妹妹姓黄,单名一个娥字,家父是兵部尚书。素来仰慕姐姐的才华,小妹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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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的心思
乐琰货真价实地囧了一下,强笑着道,“哪里,快别客气,黄三娘的才气,我也是听说过的。今次相见,也算是缘分了。妹妹家住何处?他日愚姐有暇,倒要请妹妹上门做客。”
黄娥也不和乐琰客气,痛快地说了个地名,车流终于动了,乐琰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不得不放下帘子,以免被路人看到了自己的容貌。但仍旧是礼貌地请黄娥的车辆先行,青金看着她们远去,不无欣赏地道,“小姐,难得也是个有貌又有才的呢!”
乐琰这时也放下了心事,把抄袭者正面遇到原作者的心虚给推到了一边,微笑道,“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有福气,生了个这样的好女儿。”
青金便不敢接话,乐琰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若是为她着想,倒不如不要那才名来得好,这东西,就是惹祸上身的根本。”她却是想到了自己当时大展身手,先后得到了张老夫人和张皇后的喜爱,才落到今天这个尴尬的境地。
一时无话,回到家,秦氏等人尚未用饭,乐琰这几年来,与她是真有几分感情的,吃过饭还在正屋盘桓了一刻,把今天去张家的见闻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等到父亲回房,这才告退回到自己的屋里不提。
这边秦氏听了乐琰的话,一时只是发呆,夏儒晚上却是被相好的同事拉去吃酒洗尘了,醉醺醺地回到正房换衣服,见妻子在灯下出神,不由含笑问道,“怎么,是乐琼又淘气了?”
秦氏被他打断了思路,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才起身为他宽衣,一边心事重重地问,“怎么样?谋缺的口风如何?”
夏儒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我说不必那么着急上京的吧?现下人人都笑我还谋什么缺啊,索性等到选秀后再封官算了。只可惜,咱们的孝期太尴尬了,不然真不该这么急的。”
因为有风声说明年正月,皇上要给太子选秀,这选秀一向都是在京畿地区选的,没有选到南京的道理,夏家害怕到时候再上京,反而更落人口舌,因此一出孝就拖家带口地回到了北京,没想到还是没避过这个话柄。秦氏也叹了口气,蹲下身为夏儒拉平了衣角,犹豫着道,“要不然,为二小姐说门亲事?”
夏儒眉头跳了跳,半开玩笑地道,“怎么,你舍得那诰命了?”秦氏身为五品官的妻子,当然也是有诰命的,只是和皇后父亲按例会被封到的伯爵相比,那当然是相形见绌。
“和你说正事呢,”秦氏没好气地道,“现在年家是那个样子,我们家未必争得过人,到时候,又是笑柄一桩。你的谋缺也会被耽误,倒不如……”
夏儒想的却不同,他到底是乐琰的亲爹,虽然与乐琰素来不算亲近,但到了这个时候,也总有几分真心是为她考虑的,想了想,终究摇头道,“按二姐的材料,进亲选那关,总不是梦吧?从来进了亲选的秀女,官宦人家都是争相聘取的,万一事情不成,也有个退路。我不过一个五品官,哪里又碍着什么了?”他说得也是道理,当时消息闭塞,官宦人家要娶老婆也是很不容易的一回事,选秀中能进最后几关的,至少满足头脑聪慧、举止得体、长相标致、身家清白四个要求,所以秀女们一向是很受官宦富户的欢迎的,夏儒能说出这番话来,是见得为女儿考虑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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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秦氏还能说什么?也只得道,“你是老爷,你觉得好,那就是好喽。”心下却犯起了嘀咕,她倒不是那等嫌贫爱富,捧高踩低的人,只是乐琰这几年来受的苦,她是看在眼里的,不免也有点为她不平,一样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因为运道不好,被别人冒起,行事就是千错万错,到哪里都没有好脸色。这几年下来,瞧着她是稳重了许多,私底下受的苦,又去哪里哭呢。倒不如索性放弃了太子这个念想,在官宦人家里物色一个家境殷实、家风严谨的,嫁了过去,不也一样逍遥?只是乐琰本人要强,且她没有缠脚的名声已经出去了,不好说得婆家罢了。
早知道,当年真是狠狠心也要把脚给缠了,秦氏叹息了声,她对这个继女,还是很有几分疼惜的。只是到底不是亲生,什么事都不好着手,反而让她自误了。现下,也唯有希望事情能如夏儒所说的那么顺利,乐琰可以顺利进到亲选,到时候,说不准也有一等不在意脚大脚小的上门来求取,再不成的话,南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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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几日,张老夫人果然邀乐琰与她一起进山上香,秦氏与乐琰早有准备,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想到了末了,张老夫人临时又取消了行程,因为皇太后王氏欠安,张皇后礼佛的脚步,自然也被耽搁下了。这么一来,沈琼莲等人也是忙于侍奉皇太后,无暇叫她进宫。直到过了又一个九月初九,宫中与张家都依然是杳无音信,乐琰终日等候消息,实在是气闷得紧。好在与此同时,年永夏也一直在家中不曾出门,没有听说被召进宫中,否则她的压力就更大了。
这一天终于有人上门了,却并非是宫中来人或是张家那边的消息,而是黄娥终于忍不住遣了人上门来问好,小女孩也是可爱,生怕乐琰忘了那场偶遇,还让来人带来了半篮子莲蓬,乐琰一看就笑了,忙回了秦氏,找了天请黄娥上门做客。本来还想请丽雪作陪的,可惜丽雪自从及笄开始就一直在忙活着她的嫁衣工程,到现在,乐琰都到张家请过五六次安了,也才和她忙里偷闲碰了个面,两边眼泪汪汪才诉过别情,那边就来人催她回去绣花了。
那天初见黄娥时,乐琰只觉得她生得和白玉人儿一般,这话倒也没错就是了,她的皮肤天生雪白,只是五官只能说是清秀整齐,要比乐琰逊色许多。好在两个女孩子都不是计较这个的人,至少表面上不是。在一起舞文弄墨,消磨了一天时间,看得出黄娥对乐琰的学问还是很佩服的,一再地表示很羡慕乐琰有沈琼莲这个师父,这就更勾起了乐琰对沈琼莲的想念。分别三年多了,虽然沈琼莲并无只言片语捎来,但只看她拒绝了年氏这个弟子,就知道师父心里终究是挂念着她的。只可惜现在时机太过敏感,怕是她也不好贸然把自己叫进宫中。要把这个主动权让给张皇后,其实乐琰倒并不想走沈琼莲的门路见朱厚照,但是瓜田李下,也只得含恨接受自己可能真的要被迫出师这个事实了。
好在,张皇后虽然宠爱年氏,但并不是真正地忘记了乐琰。她始终挂念着乐琰的天赋,想着即使做不了太子妃,也可以进宫当个女官,走纪妃的老路子。毕竟虽然年永夏生得花容月貌,但,没有婆婆会嫌儿子身边的女人太多的。十月,借着张老夫人进宫的机会,她指明了要在自己的生日那天与乐琰、丽雪说说话,反而是年永夏没有受邀。宫中、张家人听了,自然是知道皇后已经将年永夏当成了准太子妃人选,要让她避开可能与太子见面的机会了。一时间,张老夫人、秦氏都不知是悲是喜,却也都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乐琰的长相、才华、为人,都是没得挑的了,即使是张老夫人都承认,年永夏也不过和她拼个不相上下,春兰秋菊,这样的人才要是还打动不了张皇后,那就只能说是天命了。
怀抱着各种心思,十月初八那天,乐琰早早来到张家,与丽雪一起装扮一新,在张老夫人的带领下踏上了进宫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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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琰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前世要去公司面试一样,不管心里如何催眠自己,总是有点呼吸不畅心跳加速。反观丽雪,却是一路上只顾着贪看秋景,开心地把握着难得的出门机会,她不禁在心中暗笑自己,算起来两世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是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看不开。就算是嫁不了朱厚照,那又如何?那个荒唐皇帝,她还不想嫁咧。
说是这么说,内心深处,她却也是知道自己是想嫁的。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她也不是没见识过顶尖精英,唐伯虎、杨慎、张仑、顾仕隆,都是年青俊彦、一时之选,但谁也比不上朱厚照和她性格合拍,错过了这个村,难道和黄娥去抢杨慎吗?要随便找个人嫁了,她又哪里甘心?只是到底心里还有三分把握:正德的皇后,终究是个姓夏的,怎么轮也轮不到别人头上,这才让她不至于过于紧张罢了。
这次进宫,却不是和往常一样直入坤宁宫了,众命妇都是进宫来恭贺张皇后芳辰的,自然是分了品阶、大小按班站立,张老夫人身为英国公府的掌门人,站的位置倒是离皇后很近,前头只有几个公主。永福公主与永淳公主都是见过乐琰的,皇后没到时,全都聚在乐琰身边,一下就让她显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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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请大家收藏:(搜猫阅读soumal)皇后别闹了[原(折腾)皇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两个公主年纪还小,自然是天真无邪,对乐琰一下消失了三年,只有想念没有疑问。但别的公主可就不曾如此好打发了,永康长公主自己生的很像去了的宪宗,当时很是受宠,但宪宗去后,和皇上的感情就不如何了,又是生得不怎么样,生平最讨厌生得好看的女子,见乐琰长得美貌,早就不耐起来,此时借故喝道,“永淳永福,还不回来!仔细和这夏大脚玩乐,连你的脚也跑大了。”
这一句不要紧,连丽雪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偏偏这些个官宦夫人小姐,偏偏就只有张家三人是未曾裹脚的,老夫人老了,自然是不在乎这个,乐琰早就习惯了被指桑骂槐,一时间也是不动声色,丽雪却无辜地被牵连进来,且又是没受过气的,也不敢和公主争辩,只是委屈得泪珠在眼眶内打转。乐琰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悄声道,“御前仔细失仪。”
丽雪便低下头不理会永康长公主,乐琰也只是看似委屈地垂下了头,那些个命妇贵女,有刻薄的,也是悄声说笑,指点着她的裙角,有些厚道的,却是目不斜视。唯有那镇远侯夫人,这几年来真是春风得意,早惯出了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又是已经把乐琰视为年永夏的唯一对手的,此时见乐琰在永康长公主那里吃了挂落,得意之下,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就算有顾纹贤在一边苦劝着没有过分,也是大声说笑指点,唯恐别人不知道乐琰是一双大脚来着。
乐琰却是气定神闲,要是那永康长公主找了别的错处,她说不定还要不快一下,但在坤宁宫说人是大脚?那不明摆着是在打张皇后的脸吗?久闻永康公主与张皇后不睦,恐怕是在借题发挥,要村一下张皇后,镇远侯夫人连这一招都揣摩不出来,只能说真是给她撞了大运,捡到了年永夏这个潜力股了。
果然,下一刻,沈琼莲便肃容自正殿中走出,高声问道,“是何人喧哗?”众人顿时都静了下来重新站好,乐琰瞟了眼沈琼莲,见沈琼莲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中却是一暖,冲她微微一笑,便垂下了头。
一时张皇后终于打扮好了,传众人进殿接受朝贺,又含笑叫过德清长公主问长问短,把她一通好夸,直说她是公主模范,叫永淳永福也跟着学着点。众人有明白的,都不敢去看永康长公主的神色,镇远侯夫人却是一心要寻出乐琰的错处来,好当众嘲笑一番,活该她运气好,想起了张皇后也不曾缠足,没有触这个霉头,只是瞪大眼看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也不见乐琰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只得悻悻地朝拜过,就下去领宴了。
丽雪、纹贤、乐琰此时,却是在大殿后头等着朝拜,顺便也叙叙旧,乐琰与纹贤关系已经尴尬起来,不大好表现得过于热络,却不料纹贤全不计较乐琰的冷淡,仍然是一脸的殷勤,甚至还带了隐隐歉意,倒叫她不好意思起来,两边聊了聊,才知道纹贤的婆家已经派人来请期了,若不是镇远侯夫人舍不得她太早出嫁,故意把日子定在了半年后,纹贤此时怕是已经都在出嫁的路上了呢。
一时间,各诰命夫人也都朝拜完毕,这些没品级的少女们,一拥而上在张皇后跟前跪倒磕头,也就是了。张皇后特别把乐琰叫到身边,饶是她见惯了年永夏的美貌,此时也不由得眼睛一亮,朝着张老夫人称赞道,“与年家四娘,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分不出个高下来呢。”
张老夫人心下暗喜,面上却谦让道,“哪里比得上年家姑娘蕙质兰心,是个绣娘的好苗子。”
镇远侯夫人也在一边坐着,此时却听不出什么不好来,顾纹贤面露尴尬,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张皇后微微一笑,松开了乐琰的手,淡淡道,“有了空,也要多进宫走走,你师父念着你呢。”
乐琰悄悄出了口长气,知道这一关,她是平安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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