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文命等行到一处,天色渐暝,正谋休息,忽然一道光芒射遍大千世界,顿然又变成白昼。大家觉得非常诧异。文命道:“某听见从前有个人和人打仗,战兴方酣而日已暮,他心中甚为失意,举起戈来,向太阳一挥,太阳为之退返三舍。这个不过是寓言,现在莫非果然太阳倒退么?”大家细看那光芒,仿佛从北面射来,闪烁动摇,绝不是太阳。隔了一回,光芒忽然收敛,依旧是黑夜。众人虽是猜度,亦莫名其故。正要就寝,哪知光芒复见,顿然又成白昼,众人重复奇怪起来。
文命就叫童律、狂章循着光芒前去探听。隔了一回,回来报告,说道:“这是钟山的神祇名叫烛阴所显的神通。他这神祇人面而龙身,所以亦叫作烛龙,浑身赤色而有一足,住在钟山之下,其长千里,盘曲起来还高过山岳。这光芒就是从他两眼中所发出来的,他眼睛一开,就如白昼,眼睛一闭,便是深夜。某等去时,适值遇着一个旧时伴侣,据他说,烛龙平日不饮,不食,不息,倘使一息气,就起大风。他一吹气,能使气寒而为冬;一呼气,能使气暖而为夏,真是神物。”文命听了,就叫伯益将此情形记上。那光芒又不见了,大家方各各就寝。(查《淮南子》,烛龙在雁门山;《山海经》则谓在钟山。以理想起来,世界上万万无此怪物,或者地近极北,当日所见的是极光,忽隐忽现,亦未可知。历史上所载日夜出高三丈,大约亦是如此之类。)
次日起来,再向前进,又过了几处。有一个叫跂踵国,它的人民甚为长大,两脚亦非常之大,不过走起路来脚底不着地,但以五趾着地而行。而且他们的脚又是反生的,看他的脚迹,如果南行,脚迹一定向北;如果西行,脚迹倒反朝东。所以邻邦的人亦叫它反踵国,这亦是一种怪状。
还有一国,叫无肠国。他们的无肠与无继国不同。无继国亦叫无䏿国,䏿就是肥肠,无䏿国不过无肥肠,其余小肠等都有的。无肠国则大小肠一概没有,吃起食物来,但从喉间咽入,通过腹中,并未消化,即已从下面泄出。所以他们一次的食物可以分作多数人的食料,大抵以贵贱而分,上等人吃过了,将排泄出来的收藏起来,作为次等人的食品;次等人吃过了,再给再次等人吃,如此辗转下去,直到仅余渣滓而后已。但是这国的人身体又甚长,究竟不知他腹中的组织结构是如何的,可惜不能解剖出来研究研究。不过他们却有一种特长,就是能知往事。
无论他们已经知道或未经知道之事,无不知晓。那已经知道的历久不忘,固由其记忆力之佳;那未经知道的,他也能揣测而知,丝毫不爽。
即如文命等此次游历,他们一见之后,就能将文命从前的事迹一一举出,仿佛如神仙一般,究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本领。有人揣测,或者是一种魔术,如后世商陆神之类,将商陆的根刻成人形,念上一种咒语,它就能知人过去之事,兼能知**福,俗语叫樟柳神是错的。但是当时无肠国人是否如此,并无证据,不敢妄造。
又有一国,叫拘缨国,倒是衣冠之国。但是他们行走之时,必用一手把住他冠上的缨,不知道是何用意。
一日,文命等正跨在龙背上遨游,远远见前面一座大山拔地矗天,阻住去路。文命正要使天将等去探问是何山名,哪知山上忽飞来一只怪鸟,生有九个头,个个都是人面,直向文命冲来。黄魔、大翳察其来意甚恶,急忙上前拦阻。哪知怪鸟势甚凶猛,将大翼连扇两扇,顿时空气鼓动,而且五色光芒闪闪耀眼。黄魔等觉得睁眼不开,立足不稳,刚要退后,狂章、童律早已上前,两件兵器齐向那怪鸟攻打。怪鸟霍地转身,仍飞回高山而去。四员天将一齐追赶,陡见山上一个怪人飞奔而来,虎首人身,四蹄而长肘,口中衔着一条蛇,四蹄上又各操着一条蛇,看见四将赶近,就将四蹄中的蛇一放,四条蛇顿然身躯暴长,如长龙一般飞舞空中,直向四天将猛扑。这时那怪鸟重复回身,鼓动大翼,前来夹攻。黄魔等料难取胜,只得退转,和庚辰等商议。
那时文命等已落在一座小山顶上小憩。庚辰道:“狂章、乌木田二君在此保护崇伯,我们再去会会他。”当下五员天将重复前来,见那怪鸟、怪人依旧未退。庚辰便上前喝道:“何物妖魔,敢来阻吾等去路!
倘不速避,难免诛戮。”那两怪并不回答,一个展动大翅又来猛扑,一个将口中、蹄中的蛇尽数放了出来。于是两边一场恶战,真是厉害。那五条大蛇出没神化,兵器不能伤它;而怪鸟大翼扇动,光芒四射,令人目眩神骇,因此不能取胜,只得又退回来。
正在没法,忽见七员地将联翩而来,叩见文命。鸿濛氏怀中还抱着一只小兽,其状如狸而白首。文命等皆大喜,忙问彼等别后情形,并问此刻何以能寻到此地,又问此兽何用。鸿濛氏道:“某等当日遇到大风之后,地面上沙飞石滚,万万不能行走,只能由地中前进。后来天黑如墨,仰头一望,崇伯等龙驭已不知去向,某等只得暂时停止前进。等风定了,各处寻找,杳无踪迹。正在彷徨,忽然遇到一位真仙,和某等说道:‘崇伯此刻已在几千万里之外,汝等不必寻了,即寻亦是无益的。’某等就问道:‘那么从此我们与崇伯不能见面么?’真仙道:‘不然,离此若干里有一座山,叫北极天柜之山,山上有两个妖神,一个叫九凤,一个叫强梁,都是很凶猛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