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帝舜南巡之后,女英、登北氏及宵明、烛光等非常记念,所幸帝舜沿途发信报告平安,略可放心。自从到了零陵,闻象死信之后,心绪不佳,信遂少写,后来竟不写信,以此大家又忧虑起来。
一日,㪙首那边忽然有人来请女英等过去,说有事要谈。㪙首是病久了,女英等以为是商酌医药之事,哪知不然,只听㪙首说道:“我昨梦见二哥,不像个天子模样,坐着一座瑶车、玉㪙首,说道:“妖梦是不足为凭,只怕你平日挂念极了,做的是心记梦,你放心吧,静心养养。”㪙首听了,亦不言语。
哪知到了次日,㪙首果然呜呼,死的时候,空中仿佛有音乐之声。
女英等更加着急起来,既然痛悼㪙首,益发忧虑帝舜。后来想想,只有遣人到南方去探听消息,但是往返总需数月,哪个能有如飞的捷足呢?
忽然想到大章、竖亥,是有名能神行的,便饬人到蒲坂和伯禹商量,要他叫大章、竖亥二人前去探望帝舜。哪知大章、竖亥两个刚刚被伯禹差遣出去,一个从东到西,一个从南到北,实地测量四方的步数去了。女英等没法,终日焦闷,宵明、烛光二女更是不住垂泪,深悔当日不曾硬要同去。
如此愁苦的生活足足过了三十多日,忽然随从帝舜南巡的人有两个回到蒲坂,将帝舜升仙之事报告伯禹,并将几个遗嘱呈上。一时朝堂震惊,疑骇非常。伯禹的猜度,以为帝舜被有苗人所害,如从前三苗、狐功毒帝尧的法子,这个飞升上仙是假造的。但是从几个遗嘱看来,那笔迹的的确确是帝舜所写,丝毫不错,而且给伯禹的遗嘱上面写着“真泠”二字,就是遗命的意思,下面写着几句道:
汝戒之哉!形莫若缘,情莫若率。缘则不离,率则不劳。不离不劳,则不求文以待形。不求文以待形,固不待物。
照这意思看来,与帝舜平日之议论颇合;又看到另外的遗嘱,是训诲商均兄弟和处分家事的话,亦绝合帝舜的口气,绝非他人之所能伪为,像煞升仙之事的确是真的了。大家看了一回,觉得这事颇难措置,只得跑到鸣条来,和女英等商议。
那时女英等已知道这个消息了,大家都哭得死去活来。宵明、烛光二女口口声声说要到南方去考察一番:“究竟父亲此刻在不在世界上了?如不在世界上,或是死去,或是升仙。如果死去,必有尸骸,尸骸在哪里?如果真个升仙而去,必有灵验,我们至诚祷告,必求父亲给我们一个实信,或者降凡一走,或者托梦相告,那么我们才可以放心。似此无凭无据的,究竟人到何处去了呢?我们不哭死,也要闷死了。”
伯禹等到了鸣条之后,朝见女英,女英就将二女之意告诉一番。伯禹道:“二位帝女年纪太轻,恐有危险,还请慎重,或者由朝中派人去吧。”女英道:“这话极是,妾身亦如此想。”说罢,就去和宵明、烛光商量。哪知二女去志甚坚,说道:“危险这一层,女儿等早虑到。不过因为父亲年老远出,一去不归,虽则说是升仙去了,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升仙呢?这种消息,必须亲身到了那边细细考察,才能明白,才能放心。朝廷中另派人去,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消释这个疑虑,所以请母亲允许我们去吧。讲到危险,大不了如从前帝喾高辛氏的女儿一样,但是女儿等早有防备。”说着,两人就从袖底各抽出一柄利刃来,其锋如雪,说道:“如遇着危险的时候,女儿等就以此毕命,绝不含忍受辱,请母亲放心。人生世上,无过一死,死了之后,万事全休。与其听见父亲在外生死不明,含糊苟且以生,还不如冒险而死的好。请母亲准女儿等去吧!”
女英听了,益发伤心,便再出来和伯禹等商议。伯禹道:“照这样情形看起来,只能让二位帝女去了。好在朝廷中百官亦正在商议派人到那边去探听实信,二位帝女同去亦使得,只要多派几个侍卫就是。不过仅仅二位帝女去呢,还是帝妃亦同去呢?仍请示下,以便某等预备。”女英道:“此层妾等尚未讨论过,容少停再相告。”说罢,又转入后宫,与登北氏商量。宵明、烛光是登北氏亲生的女儿,登北氏哪里肯让她们万里独行,当然要和她们同去,庶几有个照顾。再则,如果得到帝舜确耗,并不是升仙,而是其他意外的不测,二女至性激烈,难保不有身殉之事,到那时亦可以有个劝慰。所以登北氏决定同去。
女英呢,本来亦要同去的,因年老多病,悲哀之后身体更觉不支,大家劝阻,只好不去了。此外同去的还有帝舜的四个少子。其余诸子,除商均在他国中,已专人去通知外,尚有四子留侍女英。
过了几日,一切行李备好,登北氏带了二女四子,随着所派遣的人,径向南方而行。过了云梦大泽,有苗国君民竟并不为难,让他们一路过去。原来苗人已知道帝舜升仙之事,苗人迷信本是极深,现在眼见帝舜升仙,那种仰慕佩服已不消说,对于帝妃帝女等当然十二分的崇拜,哪里还敢有其他之想,所以大家得安然前进。
一路溯湘水而上,过了零陵,到了帝舜升仙的山下。那些留下的帝舜从者早已望眼欲穿,日日在山下探望,忽然看见大批人来,料想是朝廷人到,慌忙上前迎接。帝妃等至此,忍不住双泪直流,便问那些从人道:“先帝在哪里升仙呢?”从人用手遥指道:“就在这山里。”于是引着众人,曲曲弯弯,径向山腹而行。遥见何侯的数间草屋已觉不远,那从人就指与帝妃等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