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命到了孟门山,相度形势,指挥工人,先在山下向南开凿一条大川,使孟门山上喷下之水直向巨灵大人所擘开的山谷中泻下去,以为开凿后之预备。一面叫苍舒、梼戭等督着人夫,动工开凿孟门山。预定那口子阔约一里。一时斤斫斧凿,铮铮之声,日夜不绝。这个工程,比碣石山及其余诸山困难百倍。文命因见苍舒、梼戭二人太辛苦,又添派尨降、仲容等帮忙,其余工人亦分班轮流替换,厚加赏赐,以为奖励。
一日,正在施工之际,忽然一块大石陡从山下崩去,这亦是寻常之事。但是这块大石崩去之后,大石之下发现一穴,其深似不可测。大众看了,非常奇怪。文命知道了,亲自来看,又用赤碧二珪照了一回,仍然窅不见底,觉得这个穴有点古怪,决定亲自进去探视。众人听了,齐来劝阻道:“不可轻临险地,不妨叫地将等去看看便了。”文命道:“不要紧,我这次愿意自己进去。你们如不放心,叫鸿濛氏、乌涂氏二人跟我,就是了。”二人得令,各绰兵器,跟了文命向穴中走去。
起初尚有光亮,后来渐渐幽暗。文命秉着赤碧二珪之光,鸿濛氏、乌涂氏二人是善于地行的,不以为意,依旧向前猛进。可是那条路却艰危异常,忽而极高,有如陡壁;忽而极低,有如陷阱;忽而极窄,两人不能并肩;忽而穴中有穴,且极低小,必蛇行匍匐而过;忽而又极广大,约数亩地之宏,而其中又有湖泊,寒气逼人。文命至此,毫无畏惧退缩之意。走了约数十里之遥,愈行愈暗,困难愈甚,后来连赤碧二珪都失其光耀了。
鸿濛氏、乌涂氏本来在地中走惯的,至此,两目亦辨不出东西,不觉大诧。鸿濛氏就向文命道:“崇伯!这事可怪,我们不能再走,如何是好!可惜不曾带得火来。”乌涂氏道:“岂但不能再进,就是退转去亦难,因为我腹中饥饿之至,气力不加了。”这句话提醒了文命,原来文命自从进穴之后,并没有进过饮食,穴中昏暗,不辨昼夜,其实已经过了一日一夜有余。文命秉质强健,长途跋涉,不畏劳苦,又赋性坚忍,不肯退缩,故入穴以后,拼命前进,虽觉饥饿,亦忍住不顾,务期达到目的而后已。如今目的不能达到,而腹中又实在饥饿难当,给乌涂氏一说,不觉站住了,亦有点踌躇起来。鸿濛氏道:“请崇伯在此小憩,乌涂氏伴着,由某急行到外边,先寻些饮食来果腹,如何?”文命道:“甚好,我们就等候在此,汝快去吧。”
鸿濛氏正要起身,只见乌涂氏用手指道:“那边不是有火光么?”文命与鸿濛氏一看,果然数十丈之外有两三点火光,摇曳不定,似乎渐渐行向前来。鸿濛氏道:“不要是什么妖魅!你保护着崇伯,我去看来。”说着,绰起长矛,径向前去。
那火光亦渐行渐近,仔细一看,火光之中乃是章商氏、犁娄氏两个,执火之人乃陶臣氏、兜氏、卢氏是也。鸿濛氏大喜,不及细问,急忙同来见文命。文命见了亦大喜,便问他们道:“汝等如何进来?”章商氏道:“自从崇伯进穴以后,大众在穴外等候至半日之久,天已暮了,不见崇伯出穴,大众已非常忧虑,又过了多时,仍不出来,益发惶惑。那时某等就要进穴来寻找,之交、国哀、真窥、横革这几个素来护卫崇伯的人,亦定要跟进来。某等说,我们是善于地行的人,走得很快,你们进去,不免吃力,徒多累赘。后来苍舒、伯益、聵敳、伯奋几个人做主,硬孜孜止住了他们,单叫我们五个进来。大临虑到没有饮食,立刻预备了无数干粮。伯虎虑到没有灯火,也立刻预备了一大批油烛。我们以为崇伯有赤碧二珪,自能发光,地中行走是我们的长技,可以用不着灯火。叔献说道:‘古人有句话,叫有备无患,何妨带了去呢?如用不着,不妨抛了;假使要用而偏不带去,懊悔来不及!’某等给他这几句话一说,颇觉不错,所以连灯火都带进来。哪知初进来时,尚属平常;以后不知怎样,渐进渐黑,竟一丝看不出,只好点起灯火来。想来此地已是九幽深处了。某等看起来,请崇伯先进些食物,果一果腹,赶快转去吧。再走过去,恐怕凶多吉少!而且一无所见,崇伯万金之躯,关系甚大,何必亲自冒此危险呢!”说着,即将所带来的干粮取出,分给文命及鸿濛氏、乌涂氏等。
文命接了过来,一面吃,一面说道:“汝等之言甚是。不过我想,洪水之患,亘古所无,半由天意,半亦有妖精怪魅在那里作祟。这座孟门之山,是北部水患的一个要害之处,无端发现这个深穴,假使确有妖精怪魅窃据其中,若不犁庭扫穴,根本肃清,则将来外面的工程虽则告成,难保不再生灾疠。所以我深入穷探,务必要得到一个究竟方才回去。死生有命,听之在天,这是我所不计的。”七员地将见文命如此坚决,不好再说。
隔了一回,犁娄氏道:“既然如此,某等都在此随侍前行,饬兜氏转去,将此情报告大众,以安慰他们的心,因为他们焦急得不得了呢。”文命道:“极是极是。”后来又问道,“汝等此次带来粮食有多少?灯火有多少?”章商氏道:“起初但为三个人分配,共有六日之粮。若某等在此随行,以七个人分配,不过两日之粮。至于油烛,所带尤少,因为当时原不过聊备缓急,并非想正当用的。”
文命道:“你们来时,离我进穴时约有多少时辰?”卢氏道:“约有一日半夜光景。崇伯进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