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阮最的妻子郏氏,也是个头号骚淫之物。阮最在日,因不曾领教过他的妙处,反嫌他死相,不会风流。别恋着娇娇,撇得他冷清了,他便风流起来,也就偷上那爱奴小厮。只好暗地风流,却不敢放肆。偶然遇着便偷弄一下,一来做得隐秘,二来这小子是阮最心爱的,故不疑他,所以不曾露出马脚。十数年来,这小子已长成一条大汉,专一酗酒肆恶。阮最念向日之情,每每护庇他。自阮最病中害得七死八活,郏氏胆子就放了些,时常在西屋里同他做那一件乐事。后虽被阮最看见,他不久又死了,郏氏更无忌惮,一个月中竟有十数夜暗暗叫他进房陪宿。
虽然爱奴的**不甚雄壮,却身强有力,颇得郏氏欢心。这郏氏因向年丈夫说他不活,他后来看见娇娇那些态度了,也学得扭头捏颈,抿嘴咬唇,未语先笑,浑身颤巍巍动个不住。就像年下卖的闹攘攘一般,走动两边摇晃,好似一个美人灯,一风都吹得倒的势子,风骚得异常。也不像个寡妇,每日描眉画眼,嘻嘻哈哈,那种浪态,令人看得好不肉麻。竟连阮大铖一个老汉而兼公公之人都看上火来,想算计他的那一点风流孔窍。虽不好骤然下手,但见了面由不得就做起光景来。
那郏氏是个伶俐妇人,也就看破了几分。这阮优也久矣看上了嫂子,当日因哥哥在,不敢放胆。今哥哥已殁,他就想学起陈平来。见嫂子才三十多岁,妖妖娆娆,活狐狸精相似,好不风骚,魂魄都被他摄去。间或打牙撩嘴调戏他两句,他也似推似就,如送如迎。【想起阮最调戏娇娇之日,想到今日阮优调戏郏氏否?】 要想法弄他一弄,但不定他的心肠,恐怕不从。一时喊叫起来,怎么处?近日风言风语,听得说他老子在郏氏屋里,大白日关着门,不知做甚么要紧的事,好一会才出来。他心中暗想道:嫂子既然肯偷公公,不是甚么贞节的了。况我岂不比老子少壮些,他可有不爱我之理?遂日日在郏氏房中走撞,坐着说闲话。偶没人,就说句把风流话儿勾引他。那郏氏也不恼也不答,只抿着嘴笑笑,或斜瞅一眼。
一日,阮优笑着向郏氏道:“我昨日听见人唱一个劈破玉儿,很有趣。我唱给嫂子听听。”遂唱道:
小寡妇上新坟,身穿着重孝。拿着香,提着纸,直哭到荒郊。见新坟,忙下拜,把我亲夫来叫。实指望与你同偕老,谁知你半路里把奴抛。我捱不得这冷冷清清也,夫君呵我要去偷小叔了。
郏氏瞅了一眼,笑笑不做声。阮优笑道:“当日这里道理我就不明白,譬如这嫂子,总是别人家的女儿,既嫁得哥哥,就嫁得兄弟,何必分甚么叔嫂?何不竟像男人一般,娶了姐妹两个,一个做妻,一个做妾。这女人嫁丈夫,倘那家有弟兄两个,何不把哥哥做了妻,兄弟做了妾,那些儿不好?嫂子你说我想的可是?”郏氏笑道:“嚼舌根的,你的婶子明日就是这样。”阮优笑道:“我要兄弟,早叫他嫁了,那里像嫂子这样古板。”郏氏也不答他,只是笑。阮优道:“昨日见人新编的小寡妇闹五更的银纽丝儿,作得果好,我唱给嫂子解闷。”唱道:
一更里思夫,过黄也么昏,思量年少俊卿卿。好伤心,缘何撒我赴幽冥。奴身独自苦,带影共三人。想亲夫,真个心肠硬。空房孤守,误我青春。痛断肝肠,泪珠也倾。我夫啊我恨卿卿,又把卿卿恨。
二更里思夫,月上也么阶,当初指望永和谐。泪盈腮,撇奴独自好难捱。罗衾空半幅,绣枕半边歪。泪珠儿湿透了香罗带,翻来覆去好伤怀。痛的夭亡,我命也乖。我的夫那我带孤辰,命把孤辰带。
三更里思夫,月正也么明,猛然梦里遇亲亲。放悲声,怀中搂抱诉衷情。离愁肠万结,未语泪先倾。正绸缪,忽被钟声震,醒来仍自拥孤衾。桌上的残灯,乍暗也明。我的夫那我伤情,真个伤情闷。
四更里思夫,月转也么西,翻身侧耳听啼鸡。好孤凄,罗帏寒气逼香肌。他人鸾凤合,我独子规啼。闷杀奴,受这孤单罪,思量转痛转伤悲。就是那蝼蚁,也效于飞。我的夫那我为谁,却把谁来为。
五更里思夫,天色也么明,无眠整夜断人魂。恨去君,为伊苦守也无因。贞节虽也有,难轮到我身。倒不如,转嫁图欢庆,那时携手赴鸳衾。被底的风流,乐杀也人。我的夫那恨凭君,恁个凭君恨。
五更已罢天将晓,日上三竿了。对镜理容妆,叹我青春小。细寻思,还去做新人好。《清江引》郏氏听他唱得既好,又打动了心事,长叹了一口气,复笑道:“我知道这个曲子就是你这个烂心的编的。”笑着恶毒毒瞅了一眼。阮优见有几分光景了,就思量要做实在事了。心中想道:我那一日溜到他屋里躲着,等他睡熟了,然后下手。倘偷上了,或者他尝着了滋味,不致变脸。古人说,色胆如天,要不放大了胆子去做,等到那一日才得成就?主意拿定,时时刻刻在郏氏房中来撞几会。
一晚,天黑了,他到郏氏房中来,不见人影。他心生一计,闪入床后一个僻静处蹲着,等他回来下手。原来郏氏被阮大铖请了去,到他一个妾房中,做些不三不四的雅事。那个妾只图主公欢喜,那管他公公媳嫂该弄不该弄。还在外边听梆声,替他观风。你道这件事是如何成就了的?那阮大铖素心只贪淫,自娇娇死后,无可行乐之人,毛氏虽骚淫可取,但五旬外的老妪,有年纪了,阴尸如掉了牙的瘪嘴一般,两片宽皮,卷毛布满,不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