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那时天下奠安,流贼之起,始自何时,一旦就遍于陕右【陕西】 ,此贼众因起于“裁驿夫 ”。驿夫之裁,倡于御史毛羽健 ,成于科臣刘懋 【mào】 ,你道他二人是何来历,因何事故便酿成了国家这样大祸,他二人是两姨兄弟,俱是南京人,毛羽健的父亲字曰毛褒 ,倒也是个世代科甲,生了一子一女,子即羽健 ,女即阮大铖之妻 也,这毛褒中过一榜,做了一任教官,后升浙江湖州府鸟程县知县,他一个姐姐嫁了韩门,姐夫早亡,只有一个外甥名韩继寿 ,毛褒将他母子二人带往任所,这刘懋 是他两姨之子,幼无父母,也带了他来,因是老婆面上的亲,待他如同亲儿一般,刘懋十五岁,毛羽健十三岁,此时韩继寿已十八岁,毛氏十六岁,倒都如亲兄弟姐妹一般。
这毛氏同毛羽健姐弟二人,生得一个模样,女虽不比王嫱,男虽不如宋玉,都生的粉团也似的一个白脸,清清秀秀,称得起一个俊男美女,就是那韩继寿、刘懋,俱生得干净可观,不似那三家村放牛的牧童。他三人同窗读书,刘懋、羽健两人夜间又同榻,这韩继寿年纪大了,知识大开,就看上了表妹,毛氏虽十六岁的女孩儿,他天性中带来的有一种淫念,而且骨头中又生满了骚髓,自以青春二八,这瓜该破得很了,见父母尚未与他择婿,他便暗暗相中了表兄,要把这瓜叫他破一破。
那韩继寿日上来看母亲,兄妹各有私心,遇着无人处,便打牙犯嘴,互相调笑,打得火热,初则口皮顽戏,后来竟肚皮相贴,便成了那件风流事,也偷了多遭,那瓜已成了两半,久之,毛褒也知道了些风声,说不出口,在毛褒的意思,也想学贾充的故智,将错就错,把女儿配与韩继寿,不但遮了丑,且完成他一对少年心愿,不想韩继寿一日正同毛氏在床上放着帐子高兴,正做到妙处,谁知一个猫撵老鼠,从顶篷上掉了下来,刚刚跌在铜脸盆上,当啷一声响,把个韩继寿吓得一撺,从毛氏肚皮上直滚到地下,他一个少年人,血气未定,正在斲丧之时,受了这一吓,便得了个心悸的病,或坐或卧,即饮食之时,闻得微有声响,猛然一惊,跳得老高,百药无效,遂成怔忡 【《济生方·惊悸怔忡健忘门》:“惊者,心卒动而不宁也;悸者,心跳动而怕惊也;怔忡者,心中躁动不安,惕惕然后人将捕之也”。是心悸的一种,常和惊悸合并称为心悸。】 而死。他母亲只此独子,痛哭是不消说,毛氏也不禁悲惨,暗暗饮泣,这一节事,刘懋、毛羽健也都知道。
一夜,他两人同卧着私语,刘懋道:“世间事也奇怪得很,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人生面不熟,只把这一段肉送到肚里去,便亲热得了不得,你看韩表兄同表姐两个那般亲热的样子,还了得么,你年小不觉得,我常冷眼看他两个眉来眼去,好不肉麻,我想你我兄弟两个,要是把我的送在你肚子里,你的再送在我肚子里,岂不更加亲厚,他两个虽厚了一场,韩表兄生生的吓死了,要是我两个厚起来,一些惊怕也没有,岂不长远快活。”
毛羽健也高兴起来,笑道:“既如此说,你先给我弄弄,我也给你弄一下。”刘懋道:“我比你大,自然该先让我弄起。”毛羽健道:“先后总是一样,就让你先来。”刘懋将他扶起,伏在枕上,也学用了些吐沫,弄了进去问道;“你觉怎样的?”毛羽健道:“不觉怎样,只闷杵杵胀得慌。”刘懋弄了一会下来。毛羽健也照样去弄,他年纪小,阳物如指,不知不觉就弄了进去,也抽了几下完事,他两个睡下,相搂相抱,亲嘴咂舌,亲亲密密,胜似夫妻,权且按下。
那时温体仁 【温体仁(1573年—1638年),字长卿,号园峤(qiáo),浙江乌程(今湖州)南浔辑里村人。明末大臣,崇祯年间朝廷首辅。温体仁在位,无论对于辽东抵抗清兵南下,还是对付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起义,未尝建一策。他向朝廷推荐的人也大多平庸之辈,苟以充位而已。把本来就已是千疮百孔的明末政局搅得愈发不可收拾】 尚不曾入阁,还是尚书,他是乌程县 人,此时因告病在家,他有一个女儿,生得貌甚不扬,他一心要选一个美婿,本县中宦家子弟虽有,皆不中他的意。
一日,偶然见了毛羽健,他便十分心爱,烦人对毛褒说要他儿子为婿,毛褒见一位尚书要同他做亲家,心中虽十分私喜,嘴中连说几个不敢仰攀,温体仁再三央人来说,不计品级高下,家货贫富,只要图个好女婿,毛褒喜出望外,就忙忙去拜谢了,毛羽健已十五岁,温体仁要他当年完姻,毛褒也一诺无辞。原来这温小姐貌既陋而心更淫妒,已十九岁了,嫁时妆奁之富,是不消说得,赔了八房家人,八个丫头,八个小厮,到了署中,竟把他的县衙填满,毛羽健见他的陪嫁那些婢妇,侍奉小姐那尊贵的样子,由不得就害怕起来了,卧在身旁,心胆畏怯,况他与刘懋亲厚已久,身在此而心在彼,捱过了几日,便躲往书房中,同刘懋共宿。
这温小姐自以为尚书贵女,必定嫁显宦之子,方成佳配,不想嫁了个知县的乃郎,那知县署中寒酸的样子,如何入得尚书小姐之目,心中十分不悦,因见毛羽健清秀可爱,比自己尊容强了许多,还略有可解,况且毛羽健同刘懋干惯了的后庭,颇知交合中的奥妙,温小姐因此将就罢了,不想才得嚐到趣味之时,忽然见他出去睡,疑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