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笑道:「是我要你有了消息即刻入宫的,嫂子又有何唐突?可是人找到了?」
熙凤含笑点头,「托赖娘娘福运,那侍女找到了。」
☆、第50章
书房,元春捧了一盏碧螺春清茶姗姗而入。
皇太孙并不回身,将手中狼毫刷洗干净,提起挂上笔架,口中淡淡道:「你今天脚步声倒是轻巧。」
元春走到他身边,歪脸望他,笑道:「怕你心绪不佳呀。」
皇太孙带笑看她一眼,「你又知道啦?」说着伸手接了茶盏,踱步到窗前,微微嘆了口气,回首见元春还立在书桌前望着他,便伸手示意她过来。
两人依偎在窗前,半身的影子落于窗外,在月光下缠绵。
「还在为那个道士的胡话烦心吗?」
「那张道士只是个小角色,没有他也会有王道士、李道士。」
「那……」
「那张道士的主子才是厉害角色。你想想,这么一句话,把孤和七叔都裹了进去。如今一动不如一静,皇玛法都看在眼里呢。」
「既是对你和七王爷都不利,那皇上想来该会知道背后指使的另有其人了吧。」
「也保不准皇玛法会反着想。」
「……你的意思是说,那人知道皇上年老多思,要引其疑惑你或者七王爷是故意以身犯险好陷害别人?」
「是啊,这正是背后那人的高明之处。如今孤就无法知晓,究竟是七叔自己做了这场戏要让孤与三叔起嫌隙,还是三叔安排了这一局要孤对七叔起戒备之心……孤身在其中尚且不能明断,更何况是皇玛法?」
「这人是太熟知人心了。」元春默默想着,莞尔一笑,「尤其是你们这些站在权力巅峰的贵胄之心,总是疑心太多。」
皇太孙也随着她笑了一笑,「好好同你说话,最后总要被你拿来取笑。」
元春站开两步,负手在背后,仰脸冲他笑道:「臣妾怎么敢取笑殿下呢?」
皇太孙端着茶盏,垂眸笑看她闹,也不作声,只跟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作势要牵她的手。
元春笑着避开,逃到窗前,站直了身子,瞅着皇太孙笑道:「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你要不要?」
在元春背后,硕大晶莹的月亮斜挂上了西天角,从窗外石榴树的枝叶中看去,象一盏明亮的羊角灯笼。她年轻鲜嫩的面容,被月光覆上了一层温柔光泽,让那有着些许淘气的笑容多了一丝蛊惑意味。
皇太孙注视着她,耳尖慢慢红了。
他的眼睛里仿佛含着水,潋滟生光。
「哦?什么大礼?」皇太孙低声问道,视线却已经不受控制得往元春嫣红的唇瓣盯去。
***
女孩柔亮的黑髮,像上好的缎子,握在手中,凉凉的。
元春伏在皇太孙身上,脸颊上的绯红还未完全褪去,她有些哀怨地小声道:「我是真的有份大礼要送……」
皇太孙咳笑起来,他的声音还有着餍足后的慵懒,「还要送?」
元春羞恼起来,伸手拧在太孙精壮的手臂上。
皇太孙不以为意,摸摸她沁凉的发顶,柔声道:「好啦好啦,孤知道了——你说……」
元春歪过头去,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那一下一下稳定有力的心跳声;眼前望着月光就像细流一样流淌下来,流过她摊开的手心,在指尖萦绕着莹莹的光。
「今天,我娘家嫂子来了。之前我托她帮我找个人……」
皇太孙眯着眼睛带笑听着。
「……是靖亲王府上的一个侍女,名唤琼华。」
太孙的笑容收敛了,还依旧沉默得听着,宽厚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得抚摸着元春发顶。
「她……是靖亲王世子的生母。」
抚摸着她发顶的那隻手悬停在了半空中。
元春闭上了眼睛。她想,也许一切就在这里结束了;他定然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样隐秘之事的,那我就把一切告诉他……然后,然后一切就会结束了。可是在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让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信心,理智告诉她说出来一切就结束了,情感上她又盲目地相信着太孙会接受这一切。
只是过了几个瞬息,对于元春却像是在生死之间走了遍轮迴。
那隻手轻轻落了下,温和地摩挲着她的发顶。
「孤知道了。」皇太孙这样讲,声线稳定,「后面的事由孤来接手。」
泪水从元春紧闭的眼皮底下流了出来。
皇太孙抱着元春坐起身来,用被子将她裹成一隻粽子,凑到她眼前,与她鼻尖相对,笑道:「怎么哭了?呀呀呀,不哭了……」
元春越发哭得止不住。
皇太孙索性将她揽在怀里,放在腿上轻轻摇晃着,好声好气哄着。他的声音轻快,黑色的眸子却显得有些暗沉:他是多么希望怀中的女孩永远不用碰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啊。
「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太孙想要转移元春的注意力,她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呃?」元春哭着打了个嗝,喘息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她缩到太孙怀里,抽噎着道:「我还要做……你的人。」
太孙不禁笑了,「唔,唔……」他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想生活在什么地方呢?还要生于荣国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吗?」
元春吸着鼻子,仔细想了一想,摇摇头,更深得贴到太孙怀中,「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