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只觉得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在朝会旁静静侍候的司礼监掌印任永春朝着冯朗打了个眼色。
冯朗见状先是一滞,随即心领神会躬身道:「石都督此举忠心为国令人敬佩。只是那倭寇性狡诈又擅长水战,而石都督并无水战经验,这……」
话说到这,他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抹难色,「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三思。」
得罪人的话全让冯朗说了,司徒修筠便有了台阶可下。然而,还不等他接话,那厢石超却不乐意了。
「冯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身材魁梧的粗眉汉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冯朗的心里头不禁暗骂任永春不道德,把锅全部丢给他一个人背。然而再怎么不满,此时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就见他把背挺得笔直,硬是做出一副铁骨铮铮的直臣模样:「老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
石超气的瞬间说不出话来。
还不等他开口反驳,就听冯朗道:「我倒想问问石都督你是什么意思。你这反应是想说老夫刚刚说的那番话是在故意针对你吗?」
石超没想到冯朗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这样将他心里的小九九就这样全部倒了出来,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可强烈的好胜心和自尊心却不允许他就这样低头。于是乎,他不服输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石超的这句话恰恰好给了冯朗发挥的余地。
就见他掀了掀眼皮道:「小子,你扪心自问,刚刚老夫说的话可有半句虚言?」
对方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石超有些措手不及。
就听他继续道:「倭寇狡诈善水是与不是?
「……是。」
「石都督你没领过水师,老夫可有说错?」
「……」
见石超被他堵得语塞,冯朗的声线倏地抬高:「老夫入仕三十余年,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一直是兢兢业业。试问这些年老夫所做所言哪一样不是为了咱们大梁?」
冯朗的一番话彻底把先前还一脸气势汹汹的石超给憋得没话讲了。
然而,冯朗似乎对这一齣戏还演上瘾了。就见他那满是褶子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怆然,「却不曾想老夫的一颗赤诚之心如今竟被石都督如此看待。实在是可悲可嘆啊。如此,老夫倒不如卸了这顶乌纱帽,致仕归乡吧。」
话说到这,朝堂上那些聪明点的人此时都领会到了冯朗的意图。于是纷纷配合道——
「冯大人哪里的话。您的一言一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
「是啊,您可是咱们大梁的肱股之臣,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子的话就辞官了呢?这也太不像话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嘴,瞬间就把原先主动请缨的「勇士」给变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肚鸡肠之辈。
石超这人脑子转的不快,嘴巴也不是特别利,遇上一群能说会道的文臣也只有吃闷亏的份。
一旁,作壁上观的司徒修筠眼见着局势不对便出言解围——
「兹事体大,且容本王仔细想想,之后再议。」
留下了这句话后,任永春当即配合着道了句退朝。
眼见这事没了下文,石超愣了愣,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事情还没说完呢,怎么就退朝了呢?
他微微一滞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就见先前还一副「悲痛欲绝」模样的冯朗十分淡定地直起身子,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石超:???
他怎么有种自己被人骗了的感觉呢?
另一厢,下了朝会的司徒修筠虽然获得了些许喘息时间但是这心里头却并未感觉到轻鬆多少。
儘管暂时拖延了此事,但他知晓这只是缓兵之计。南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得赶紧想出一个对策来。
石超虽然不擅长谋略布阵,但确实是一个实战的好手。放眼西北军,甚至是整个大梁,他的杀敌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调配得当,定能战无不胜。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离开梁京,否则凭藉着他与石超的默契度,剷除那几个小小的倭寇根本不成问题。
想着,他不由拧紧了眉头。
按照他脑海中的记忆,前世直到他死大梁都没有倭寇来犯,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怎么了。
这种时候要是有一个擅长谋略且有应对流寇经验的人在一旁协助就好了。
作为经历了三次朝堂易主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内廷老人,任永春察言观色的水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一眼他便知晓对方心中所想,于是便道:「殿下可是在烦忧让谁去打倭寇的事?」
闻言司徒修筠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问了句:「任大伴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任永春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殿下若是烦心此事,老奴倒是有一个主意。」
司徒修筠此时正觉着麻烦异常呢,眼下听对方这么一说便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石都督骁勇善战只可惜没领过水师且缺乏与流寇作战的经验,若是再配上一个善谋略且有经验的军师,双剑合璧那便再好不过了。」
任永春的这番话恰好与司徒修筠的想法不谋而合。他道:「任大伴的心中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