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原不为就换了一套说辞——
「臣一心向道,不好女色。已决心终身不娶,实非公主良配。」
就在方才还和他探讨过陛下求道二三事的众人:「……?」
……好敷衍的藉口。该不会以为陛下会因为同样的爱好就理解他,放过他叭?
这话翻译一下,岂不是在说女色影响他向道?须知道士也有娶妻的。
原不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识抬举,还连累其他人三番两次担惊受怕,群臣大为不满,立刻便有人站出来问罪,指出了这藉口的敷衍。
原不为立刻正色道:「所以他们心不诚,求不得道。不过想得美而已。」
「……」
后宫三千的皇帝陛下似乎有被内涵到,成为了不虔诚还想得美的对照组。
果然,皇帝脸上已凝聚起厚重的乌云。
而探花郎本人似乎毫无所觉,还在不识相地继续叭叭:
「至于公主赠药之恩……臣听闻玉华公主温柔大方,素有善行,去年荆北大旱,公主所捐资粮活民无数,救命之恩难以胜数,若是都要以身相许,只怕宫中亦住不下。少臣一人,还能腾出一块地方来,替公主省点口粮呢。」
发表了一番堪称歪理邪说的渣男言论,他身板挺得笔直,说话之时不卑不亢,理直气壮,声音还在大殿中迴荡。
众臣已是呆若木鸡,皇帝气得全身发抖,殿中气氛死寂到极致。
半晌,所有人只听见御座之上的皇帝发出一声再也按捺不住的怒吼,仿佛已经忍无可忍:「拖出去,丢进天牢!」
原不为不用拖,非常自觉就出了大殿,那淡定的神情仿佛只是去观光旅游的。
于是皇帝更生气了,站起身时,险些一头栽倒。
殿内立时混乱起来。
第120章 探花5
朝会之上,探花郎再次拒亲,皇帝震怒,当殿将之打入天牢,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有人都觉得,这位不识抬举、三番两次冒犯天家的探花郎,这次死定了!甚至于,他的亲族都很有可能受到牵连。
收到消息的萧原都懵了。
他考进士不是为了当官,因此利用家中的关係给自己找了一份閒差,没有上朝的资格。哪能想到自己那位好友不过是去参加一次朝会,都能搞出这等大事!
儘管两人相交时间不长,谈不上莫逆之交,刎颈之别,但在不危害自己家族的范围内,萧原仍愿意尽朋友本分。
况且,从那日金銮殿上拒婚开始,萧原就感觉「谢渊」似乎有些变了,他印象中的「谢渊」性格温和淡泊,绝没有这样的胆魄……抑或者说,这不过是去了伪装,本性流露?无论如何,现在的他,让萧原都有些看不透,他不太相信对方真的是故意找死,全然不考虑后果。
……倘若真是故意找死,萧原也没辙。不然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死前让他吃饱点、吃好点叭?
这样想着,萧原跑遍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饭馆、点心铺子,各样最拿手的吃食都来了一份,接着一手一边,拎着满满两个大食盒,就这么进了天牢。
——在皇帝并未明令禁止的情况下,疏通关係,打点一二,进天牢里探望个人还是很简单的,至少比救人简单多了。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天牢角落里,安安静静坐在稻草堆上的青年,他低头不知在做些什么,整张脸笼罩在昏暗的阴影里,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凉与孤独。
萧原不由回忆起不久前对方一身探花服、意气风发的姿态,唏嘘不已。
他长嘆一声,靠近了牢房的栅栏。
「止水,这几日……」你吃苦了。
最后几个字还没感嘆出声,听见声音的原不为已然抬头朝他看来,欢快地打了个招呼:「子平也来了?」
紧接着,他就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来的甜香味,目光顿时下移,落到了萧原左手的食盒上,就黏住分不开了。
「来都来了,还这么客气,讲究!」
他唇边的弧度都明显抬高不少。
这傢伙,还有没有一点坐牢的自觉啊?表现得像是在家里接待客人一样……萧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还是开口:「看来止水你过得好似不错。」
「确实不错,就是太閒了,正好练些小手艺。」原不为神情自若,眸光平静,顺便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他看,「瞧,这都是我编的第三十隻兔子了。」
只见一隻由稻草编成的兔子正活灵活现地蹲在他掌心中,精緻极了。以这个完成度,拿出去卖都会很受欢迎。
蹲天牢蹲的这么开心,还磨练了一门技艺出来……萧原这次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止水真是……或许这就叫随遇而安,自得其乐罢。」
什么孤独,什么凄凉,都是错觉!他心里那点惆怅唏嘘,一下子消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
下一刻就听见原不为轻咳一声,眼神还牢牢粘在食盒上不放,用略显遗憾的语气明示道:「这天牢哪里都好,免费食宿,作息健康,无人打扰,狱卒们说话也好听,唯独就是伙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