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瘟疫瀰漫的背景下,他们得到的不会是任何救治,而是彻底的清除净化。
歇斯底里的哀鸣声在食物中响起,伊文斯夫人不断呼唤着女儿的小名,整个人已失去了冷静:「夏蒂……夏蒂……」
她几乎是脱力一般地坐到地上,满面都是泪痕:「如果这是龙神的诅咒,请惩罚在我的身上吧!我的夏蒂,她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伟大的龙神啊,我祈求您的宽恕!」
伊文斯夫人拽出挂在衣服上的项炼,项炼底部挂着属于圣殿的教徽,圣殿的虔诚信徒往往会佩戴在身上做祈祷。当然,不只是祈祷,也可以向龙神忏悔。
她紧紧握着那枚教徽,低头露出虔诚至极的姿态,像每一次忏悔时那样:「如果罪王的血裔让您受到冒犯,请将所有惩罚施加于我,宽恕她吧!」
床上的少女奋力睁开眼睛,望着母亲近乎病急乱投医的行为,想要说些什么,却只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喘气的声音。
她眼睛里的光正在一点一点淡下去。
「夏蒂……」伊文斯夫人似乎有所察觉,连忙去看女儿,她几乎扑了过去,紧紧抓着奄奄一息的女儿的手,声音都在哽咽,「不,不,你不能……不可以!」
这一刻,巨大的绝望击垮了她,让这个坚强的女人陷入了疯狂。
「我的夏蒂……不,你不能死!」
彻底陷入疯狂的伊文斯夫人一把拽下圣徽,圣徽的尖端刺穿了她的手心,鲜血随之淌了出来,将那枚圣徽彻底染成血红,原本的神圣中沾上了血污。
她念诵了一段古怪而邪异的祷词,并非是现在的通用语,而是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古伊兰语,是对龙神的亵渎。
——这是圣殿所决不允许的行为,是彻头彻尾的异端。真神教就非常热衷于这样干,据说能够取悦他们信奉的邪神。
女人沙哑的声音发出了嘶喊。
「神明啊,救救她吧!无论是谁,哪怕是邪神……我愿意出卖我的灵魂,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救救她吧!!!」
「哚,哚,哚!」
突然,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窗外响起。
这声音其实并不大,敲击的频率很缓慢,按理来说应该被彻底掩盖在狂暴的风雨声中,但偏偏却并没有。反而非常清晰地映入了伊文斯夫人的耳中。
放在眼下的情境中,显得有些诡异。
伊文斯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她猛地转头去看。
只见雨水模糊的窗户外边,一隻通体漆黑的乌鸦正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见伊文斯夫人看过去,它不紧不慢地梳理了一下羽毛,这才微微歪头看过来。
「哚哚!」
它又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
浓郁的夜色在这隻神秘的黑乌鸦身后交织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狂烈的暴风雨冲刷中,它丝毫不显得狼狈。
这一刻的伊文斯夫人甚至有种感觉,仿佛看到了一位趁着雨夜远道而来的客人,正在外面慢条斯理,彬彬有礼地敲击着房门,顺便还整理着自己的帽檐。
这样的联想让她从疯狂与绝望中清醒,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本身并非普通人的她知晓许多普通人不知道的秘密,譬如某些灵性特殊的超凡生物,以及豢养这类生物的强者。
她衝上前去,颤抖着打开了窗户。
那隻通身漆黑的乌鸦张开翅膀行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地飞了进来。
它漆黑的眼睛倒映出床上形容枯稿的少女,也倒映出面前脸色紧张的女人。
「何等浓郁的信念与渴求!」
这乌鸦咏嘆般开口,琉璃珠般的眼睛盯着她:「身为吾主的神使,响应你的祈祷而来。你能为了这份信念做到什么地步呢?」
至于病床上的少女……
「在此之前,她暂时不会死。」
·
暴风雨中,石屋的门被打开,女人的身影坚定果断,很快衝入了风雨中。
「吾主乃是时刻追寻变化的无定之理,洞察命运漏洞并加以篡改的剧外之人,祂喜欢一切新鲜的变化……」
神使的声音言犹在耳,伊文斯夫人几乎牢牢记下了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
「倘若世界是一幕舞台,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编织好的剧本,这个世界只会青睐于选定好的主角,让他们在舞台上上演传奇,他们才是得天眷顾的幸运者……」
「那么吾主便是舞台之外的观众。」
「他更愿意看到超出剧本之外的变化。现在的你,现在的科尼亚小镇,都不过是即将退出舞台的炮灰角色,抓住吾主赐予的机会,率先打破角色的限制,让原本不起眼的角色不断获得高光,获得更多的戏分,就会获得吾主的青睐与眷顾,变成更重要的配角,乃至主角。这便是吾主所能赐予的嘉奖。」
——一番神神叨叨的话翻译过来,实则已经说明了这位神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