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晟却还是摇头,「不是,我能感觉到我踢碎了他的胸骨。而且我感觉有些不一样……」
迟晟皱眉沉吟着,似乎在思索着合适的词句解释,片刻后他忽然一脸坚定地看向季遐年,「我升级了。」
季遐年:「……啊?」
迟晟伸出自己的手摊开在季遐年跟前,「摸一下。」
季遐年:「……」
迟晟:「摸啊。」
季遐年:「……」
季遐年狐疑地把四根手指搭在迟晟的掌心,「然后?」
迟晟又说:「按一下,捏也行。」
季遐年:「……」
季遐年试探着按了一下迟晟的掌心,手下的触感让他一愣,然后他又捏了捏迟晟的手掌、手指。
——硬的。
不是皮肤,而是肌肉。在柔软的皮肤下仿佛放着一层起伏的钢板,迟晟的手就像是一隻套着硅胶皮肤的机器手。
迟晟露出些笑意:「明白了——诶大爷你干嘛?耍流氓啊?」
季遐年没管他,硬是捋起迟晟的几层衣袖,然后捏了捏迟晟热乎乎、硬邦邦的小臂。
也是同样的触感。
季遐年抬头,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你能硬化肌肉了?!」
迟晟看着他的表情,也忍不住露出了个笑来:「嗯,刚刚发觉的。或许骨头也能硬化,不过现在不好实验,一会回去再试。——便宜占够了没?拿我当暖手袋呢?」季遐年回神,低头看了眼——他两隻手都捏着迟晟的手臂,一隻手还钻进了衣服底下往臂弯里伸。
季遐年顿时有些尴尬,但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嫌弃道:「哪有你这么硬的暖手袋?」
一边说着,一边给迟晟拽下了衣袖,严丝合缝地拉到手腕处。
迟晟一挑眉,接着长臂一伸把季遐年的肩膀揽住了,威胁似地用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可以啊大爷,占了便宜还嫌我,反了天了你。」
季遐年被他勒的痒痒,缩了缩脖子用手肘去怼迟晟的腰,「鬆开,午饭还想不想吃肉了?」
迟晟一噎,忿忿不平地鬆开了,哼哼道:「你也就能拿着个要挟我了。」
季遐年整了整衣领,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两人又站了几分钟,山上传来了动静,伴随着女人的哭声——下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站直了身体,面上的表情也肃穆起来。
感染者的尸体已经被装袋了,但或许是因为感染后蓝锈太厚,袋子的拉链根本拉不上,只能敞开着。
他们经过的时候季遐年朝袋子里看了一眼——那蓝锈似乎在感染者死后又疯长了一圈,现在别说五官特征,就是连人形都难以辨别了。
「峰娃!!我的儿子啊!!!」
女人在尸体被放进皮卡车车斗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
周围几个家属为她撑着伞,试图拉她起来却失败了。
季遐年有些不忍地别过眼,但下一秒却忽然听到女人尖利的声音衝着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是你!是你杀了我儿子!」
女人爆发出让人惊愕的速度,转眼扑到了迟晟跟前,伸手胡乱对着迟晟抓挠捶打。
迟晟抿直了唇线,站在那里不闪不避,他甚至有意识地没有硬化皮肤,转眼就被女人在下颌处抓出了一道红痕。
季遐年只觉得血一瞬衝到了脑袋上,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臂,往里一折然后猛地一推,冷声道:「离他远点!」
女人猝不及防,被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好在被她的家属接住了。
但季遐年的这个举动却激怒了这些家属。他们从寻人起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惊惧和悲痛转眼化作怒火,争先抢后想要发泄出来,一个个都伸手指着季遐年要往跟前冲。
「你做什么!?」
「你怎么打人啊?」
「来啊,跟我打!」
面对暴怒的人群,季遐年却不仅不避,反而一个跨步横檔在迟晟跟前,然后他从兜里拿出带着的甩棍,「咔啦」一声甩出了一米长的合金棍杆。
竟然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村委跟镇政府的人一看形势不对,连忙都上来拉架。
混乱持续了十来分钟才稍微平息,但那群家属却都嚷嚷起了「杀人犯」的说辞。
季遐年知道这是他们情绪的转向发泄,因为无法接受亲人「无故离世」,所以他们需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凶手」。
他们未必是真的觉得迟晟是「杀人犯」,但他们目前只有这一个「合理」途径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凭什么?
季遐年冷漠地看着他们,然后手里的甩棍忽然一扬,重重砸在旁边的皮卡车车盖上。
「哐!!!」
金属撞击的声音像是一个被骤然敲响的铜锣,震得周围嚷嚷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季遐年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才轻笑了一声,扬声道:「现在这么勇敢,那会跑什么啊?」
安静的家属里瞬间有几个人脸色微变。
季遐年的话像是一把刀子,剖开他们愤怒的火焰,露出其下躲藏的恐惧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