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满腹经纶,着书无数,一代大儒!!该是清名流传千古的人物,却被你硬生生泼上脏水污水,让他含恨自尽!!!若不是他那晚给我留下一封信,我都不知晓,因着师父最忠心的陛下,他竟连死,都死的这般不满!!!」
这些话,字字泣血,这桩十六年前这桩骇人听闻的冤案就这么从地底下爬出来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谁也说不清纪长泽现在是在笑还是在哭,只知道,这个被骂了十六年奸臣,踩师上位的恶毒小人,此刻被阳光照着,格外的刺眼耀人。
阳光下,他拿出了一封信,眼里已然满是泪水,强压着悲痛道:「这便是那封信,臣日日抚摸,字都模糊不清了,但内容,臣却铭记在心,陛下!你陷害忠良,为一己之欲不惜让忠臣蒙冤而死,这十六年来的日日夜夜,臣如何能容忍你安稳度过!」
被指责的皇帝都到了此刻,竟还想着推脱:「朕从未去见过李卿……」
还未说完,便被纪长泽粗暴打断:
「够了!!!到了此刻!!你还想着蒙骗世人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是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绪:「十六年前,收到信的时候,臣一夜未睡,臣想不通,陛下是文朝之主,为何还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去辱一个忠臣的清名。」
「臣想,若是臣求陛下还师父一个清白,陛下必定不会应承,所以,臣要站到高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有能逼的陛下不得不听臣之言的能力!!」
这位被认为了许久只会奉承谄媚,靠着拍马屁和踩恩师上位的纪大人冷笑:
「臣知晓,陛下留着臣,只是为了以臣之口,来宣扬师父的那一身【罪名】,臣越是忘恩负义,越是人面兽心,以权谋私贪赃枉法颠倒黑白嫉贤妒能,这些臣做的越多,越是人人唾骂孤立无援,陛下就越相信臣。」
这一天对于百官来说,註定是心绪各种起伏的一天。
纪长泽……他竟是装出来的。
为了让他师父恢復清名,他竟就这么装了十六年,背了十六年的骂名。
「你想要奸臣,臣便是奸臣!!你想要只能依靠你的亲信,臣便碌碌无为!你想要一把刀,臣便是一把刀!」
纪大人显然并不在乎这些骂名,他的红色官服随着风微微摆动袖口,眼神锐利的看向了皇帝:
「只是如今,这把刀对准的,该是陛下了。」
皇帝本已接受现实,在知晓纪长泽发难是因为「他威胁了纪长泽师父逼对方去死」后,现在却又重新冒起了希望。
前面那些虽都是他做的,但他的确是从未去牢狱里见过李大人。
「纪卿,朕的确未对李大人说过以他家人为要挟的话,你这是受人挑唆啊!」
纪长泽当然知道。
毕竟皇帝去见了李大人,以及李大人留信这些……全都是他编的。
但如今,皇帝的劣迹在前,不会有人信他真的无辜。
他只冷笑一声:「陛下,如今您说的话,还有人会信吗?」
「你只管问问文武百官,看看他们信不信!!」
皇帝下意识看向了底下站着的朝臣们,接触到他视线的臣子们纷纷眼神闪烁起来。
显然,他们是不信的。
「朕真的没有,朕没见过李卿,朕没有!!」
「朕真的没有!!!」
皇帝那仿佛满含冤屈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却无一人相信。
皇帝此刻哪里还不懂,他们已然认定了他做过此事。
他再没了气力,麻木的靠在了龙椅上。
「朕……真的没有……」
底下站着的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
都这个时候了,陛下你就别装了吧。
第272章 卖师求荣的奸臣(20)
皇帝憋闷, 委屈,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无法说出口。
甩锅甩的多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强行按个锅在头上, 偏偏, 他明知晓自己没做过这些事, 却没人信。
大势已去, 纪长泽先抛出了他真做过的种种恶事, 如今,他在众人心目中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值了。
这件事无论他认不认,这个锅是非要扣在他头上不可的。
向来都是冤枉别人, 这次被冤枉了一次,皇帝这才知道其中滋味有多不好受。
如今大势已去,他辩驳几次见无人反应, 便也心灰意冷, 不再竭力反驳。
甚至还因为如今切切实实撕破了脸, 看出来纪长泽恨自己入骨,必定不会给他个好下场,破罐子破摔,反而没那么怕了。
「所以呢。」
头髮早已花白的皇帝因为几次打击,脸上的面容憔悴极了,头上发冠也略有些倾斜, 一些散乱的碎发便垂在了一旁, 是一副合格的失败者模样了。
他讽刺的笑,脸上有着身为帝王的骄傲和对纪长泽这个大逆不道臣子的不屑:「你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拿来这些,一堆破烂纸张,陈年旧事, 用它们来指责朕如何昏庸无道,如何嫉贤妒能,再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坐上这个位置么?」
「呵呵,呵呵呵……」
他靠着自己的龙椅,笑容里充斥满了不屑,笑着笑着,猛然站起,声音放大,伸出手指向下方站着的人,动作之大,弄得原本就歪了的皇帝发冠摔落在地:
「无论你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再怎么情有可原,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你就算是把朕踩到泥里去,照旧是个造反谋逆,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