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个时候二黄大人能及时收手的话,也不至于会闹开来,但问题是,他不光没收手,还在衍地发生旱灾的时候,再一次提高了赋税。
本来只是个小旱灾,按照正常的处理方式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就没什么问题了,但他不光不安抚,他还在人家本来就受伤的情况下上去捅了一刀。
捅完了发现对方还没死,于是又来了一刀。
一刀一刀又一刀的,就算是再怎么良善的人都忍不住。
于是,百姓暴动了。
这个纪长泽目前只听见名字还没见到真人的二黄大人在暴动中险些丧命,只能让官差护着一路往经常方向逃来。
最能证明他是个大聪明的地方来了。
二黄大人自己也清楚知道这件事是他做错了,也害怕其他官员知道了不光不帮忙还把消息递给朝廷,于是一边撤退,一边往京城方向跑求庇护。
但是呢,他这个人也不是那种能吃苦头的。
一路上跑的那叫一个大张旗鼓,就差没把「我做错了事正打算去京城求老爹救命」这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于是,在他还没到京城的时候,在一般人不知道的渠道,消息早就暗搓搓的传了来。
那些跑江湖的可不像是二黄大人那样那么娇气,走一天歇一天,路上吃个东西都要折腾半天来做。
因此,纪长泽这次拿到了几乎完美的信息差。
「他大概还有多久到京城?」
赵岭果然还是那个潜力无限准备充足的可靠助手,显然早早地就算过,纪长泽一问,他就说出了推算。
「按照他们的脚程来算,大概还有三四天左右。」
就这还是按照最快速度算呢,要是那位四五十岁了,还跟个小孩一样闯了祸就回来找爹的二黄大人路上再觉得哪里哪里不舒服,非要干点什么,估摸着三四天还到不了。
「三四天啊……」
时间相当充裕。
纪长泽抽出一张宣纸,在上面慢慢画了一棵树。
他最近学得不错,主要是教导皇帝的怎么会没有两把刷子,如今画出一棵树来还是相当容易的。
小皇帝画的是梅花。
在雪地中,一颗歪脖子梅树歪歪扭扭站着,头顶落满了各种开的艷丽的梅花。
赵岭听见纪长泽慢吞吞说着:「化作春泥又护花。」
虽然对八卦很感兴趣,但赵岭对诗词没什么研究,也只能听出来这貌似是一句诗词里的。
「陛下的意思是?」
「树上的花朵若是凋零落下,融进泥土里还会去滋养树木,但换做人可就未必了。」
「人就好像是树,开花结果固然是好,可若是花开的太多,果结的密集,只怕要压弯了腰,塌了身。」
纪长泽慢慢勾勒着树上的花朵,落下最后一笔后,他才满意收回毛笔,语气带着一点愉悦的问赵岭:
「你可知朕为何始终隐忍不发?」
赵岭认真想了想:「从前是陛下年幼,很多事就算是陛下想做怕是也做不得。」
「这是一方面。」
小皇帝笑吟吟的,明明是个看上去很温和的浅笑,可却带着一股子的冷意:「朕啊,是在等舅舅如同树木一般的生长,朕从出生起,就落了舅舅不少步,若是想着追赶那自然是天大的难事。」
「可等着舅舅慢慢背负起很多东西,不会再像是从前那般小心谨慎,半点空子都不给人留的时候,自然会慢下步伐,等着朕后来者居上。」
他收起了画,拿在手里细细欣赏着。
欣赏的视线跟从前欣赏一头老虎,一个茶盏没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这次眼底里带上了期待。
那是等待已久,终于可以收网的期待。
「他以为他权倾朝野,以为他门下诸多效忠之人,殊不知人越多,他的弱点越大,朕这个敌人动弹不得舅舅分毫,那些为他做事,帮他出谋划策,对他十分了解的人却只需轻轻一口,便能让他血流如注。」
赵岭听得一知半解。
他心底更多的是震撼。
那是一种对于自己以为熟悉陛下,直到现在却发现,从前他不光是只看到了假象,还对陛下的真正模样半点不了解的震撼。
他望向慢慢将手中画放下的小皇帝。
明明身量不算是很高,甚至因为是早产儿的原因显得有些稚嫩瘦弱,乍一看,白皙面上还宛如有婴儿肥一般。
这是一个任何人看来,都不能否认清秀俊美,却都不会承认对方已经是个成人的长相。
但当他目光沉下,语气缓慢时,总莫名让人觉得,在这个稚嫩的身体里,是一个强大的帝王。
赵岭心底不免满满都是敬佩。
自然的,他也清楚,就算是陛下没有如今的气场,只看他能隐忍筹谋这么久,连他这个身边一直陪着的总管太监都看不出半分端倪便能知晓陛下心机。
「那陛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
纪长泽轻笑一声:「他们不是说朕是暴君吗?那朕便做给他们看。」
在朝中还在为到底该不该封女将军争执不休的时候,一个消息悄悄地落到了朝中文武百官耳中。
国库空虚,皇帝打算从各地征收来填补国库。
当然这只是一个官方消息,要是再稍微细化一下的话,就是小皇帝想要建立一个避暑山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