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呵呵,之前说这话他是信的,现在嘛。
垂柳百姓都恨不得把纪长泽放在掌心里虔诚的奉养了,元花胰厂里那些帐房先生一个个都那么崇拜嚮往他,他要找个能信任的帐房还不简单吗?
纪长泽见主簿不信,觉得自己可真是无奈。
他说的是真话,他根基不深,在县衙里能信的人是不多,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七等等,当然县衙外面的就不算数了。
主簿不信,他只能告诉主簿自己的真正想法。
书院,纪长泽老早就想搞了,但这地太穷,缺老师啊。
就算是找到教书先生了,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这也不能怪人家学问不好,实在是地方太穷,先生愿意教弟子,没人能教先生啊。
于是,纪长泽就盯上了他县衙里的这几位。
县丞,他才学好,能教学生们做文章。
捕头,他身手好,这段时间又锻炼出了一身本事,能做学生们的武师傅,最近正在加班加点的学骑马骑射。
主簿算帐好,又学了纪长泽之前教的新型更好用算帐方式,可以做数学老师,纪长泽是不会承认在他教主簿这个算帐方式的时候,就已经这么盘算着了。
当然,他肯定不能直接对主簿说「书院里缺个先生我看你就挺不错的,你辛苦辛苦加个班吧」。
这样说的话,主簿肯定会觉得「啊又要加班了我好辛苦」,觉得自己辛苦了就会难受,难受了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作为一个合格的上司,纪长泽怎么可能会这样残忍对待自己的下属呢。
于是他长长嘆气一声,眼带可惜的对着主簿说:「既然你坚持,那本官也不瞒着你了,你可知本官为何将那些新的计算法子交给你而不是交给旁人?」
主簿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资历老经验多学得快,能够快速学会继续当社畜了。
纪长泽:「你也在主簿这个位置上坐了许多年了,如今我有机会拉你一把,怎么能不拉呢。」
主簿:「???」
拉……拉什么??
纪长泽:「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便也不瞒着你了,你也知晓,我准备开一家书院,不收分文束修,笔墨都是书院供给学生的。」
主簿点点头,还是不太明白了,是啊,那又怎么了,这件事不是早就公布了吗?他看的帐本可不就是书院支出吗?
纪长泽半真半假嘆气:「我垂柳人杰地灵,并非没有人才,只是从前当地人大多读不起书,如今我开了书院,免费供学子念书,你想想看,这几百学子寒窗苦读,难不成还出不了一个有功名的吗?」
主簿还是有点不太懂上官在说什么。
纪长泽继续循循善诱:「若是本官安排你在书院得一个先生的位置,来教导这几百名学子,待日后他们中有人中了秀才,举子,进士,甚至进了一甲,考上状元都是有可能的。」
主簿眼睛一亮,陷入沉思。
「你的俸禄并不太多着,但若是去书院当了先生,肯定是有月钱的,当然,我知晓你的心性,一向是不看重钱财的,去书院教书给的月钱你肯定不在乎,但若是能亲手教出一个状元,你可就是状元之师了。」
主簿精神一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状元的师父啊。
这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尤其旁边纪长泽还在魔鬼低语:「就算一时半会不能出个状元,几百名学子之师,一出门,便有人叫你先生,给你行弟子礼,待到百年之后,还会有弟子对着家中人夸讚你,言:曾有位梁先生,学问极深……」
主簿已然热血沸腾了。
当几百人的老师,他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万万没想到,纪大人竟愿意将他塞进书院里,给他这么个机会。
他感激不已,对着纪长泽深深拜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下官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大人……」
「你我同僚,你又为我操持这许多,我如何不投桃报李呢。」
纪长泽扶起了他,又是一声长嘆:「我特地将那计算法子教给你,便是为了让你能够教导书院学子,这法子你也用过,知道有多么好用,有了它,你也能在书院立住,梁主簿说是不是?」
主簿感激点头:「是,下官惭愧,竟未想到大人一心为下官谋划,是下官的不是。」
「无妨,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这件事我只透给你,你先莫要对他人提起,这段时间悄悄拿着我给你的帐本练习,这样等到教导学生时也不至于露怯。」
主簿更加惭愧,原来纪大人给他书院的帐本也是为了他好,可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大人是不想自己干活才推给他。
他怎么能这么想,若是大人真的如此惫懒,怎么还会开书院,还元花胰厂,又开灯会呢。
这么想着的主簿很自然的忽略到了开这些东西都是纪大人嘴皮子上下一碰,除了给方子给计划,剩下的都是他们下属三人组闷头干。
再想想大人待他一向是极好,自从大人上任,什么鱼肉瓜果,家中都从未缺过,上个月,他甚至还得了比年薪还高的奖金。
而如今,大人还在为他能进书院谋划,为了让他能够教导学子,不惜教了他那样珍贵的计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