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露一曲未完,阮绿棠也没打断她,就那么靠在墙上静静听着。
等激昂震撼的尾声结束,时雨露还沉浸在余韵中时,阮绿棠才走上前,贴在她的背上,拿着时雨露的那罐可乐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冰凉的触感将时雨露激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扭头往那抹凉意来源的方向看去,阮绿棠趁机蹭了蹭她的脑袋,说:「原来你钢琴弹得这么好啊?」
时雨露接过可乐,低头转着易拉罐,以此掩饰自己的羞赧。她微微点头,说:「以前家里请过钢琴老师。」
「那你还报名我的钢琴课?害我班门弄斧,出了好大的丑。」阮绿棠用抱怨的语气说着,脸上神色倒看不出丝毫羞惭。
「……抱歉。」时雨露垂下睫羽,又开始习惯性地道歉。
阮绿棠伸手把她手里的可乐环扣拉开,拿自己的半罐可乐碰了碰杯,笑着说:「以可乐代酒,我们就算扯平了。」
时雨露小口抿了两口可乐,又放下了。
「你不喜欢?」阮绿棠注意到她的动作,问。
时雨露摇摇头:「只是没有这个习惯,我妈从小就不许我和弟弟喝碳酸饮料,说是对身体不好。」
「所以你们就只喝酒?」阮绿棠反问道。
时雨露忽地笑了,把可乐罐举起来挡着,只露出好看的眉眼。
阮绿棠也笑起来,故意逗她:「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你再来我一定准备好酒。」
哪还有下次?时雨露想反驳,又觉得太过较没什么意思,于是只顺着阮绿棠的话胡乱点了点头。
「再弹一首吧,很好听。」阮绿棠收起笑容,倚在琴身上看着时雨露,表情很认真。
她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弹琴的美人,谁不爱呢?
时雨露放下可乐,刚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却又突然犹豫了,迟迟不肯按下去。
「怎么?」阮绿棠奇怪地看着她,要不是知道时雨露是大活人,阮绿棠简直要怀疑她是死机了。
时雨露收回手,合上琴盖,垂着眼眸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不等阮绿棠挽留,就起身匆匆往门口走去。
阮绿棠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从浴室里拿出那条裙子递给时雨露:「留个联繫方式吧。」
时雨露半个身子已经跨出了门:「没有这个必——」
阮绿棠一句话把她哽了回去:「不然到时候裙子洗好了,你怎么还给我啊?」
「……」
时雨露拿出手机,加了阮绿棠的微信。
阮绿棠当着时雨露的面,给她改了备註——一个钢琴的符号。
时雨露还是那副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板板正正地给她备註成了「阮小姐」。
「那我就先回去了,阮小姐。」
一跨出她的房门,时雨露又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礼貌又疏离。
明明长了张攻击性极强的脸,性格却是这样的礼貌温柔,真真是水做的。
阮绿棠恨不得她是个泼辣性子,真刀实枪地打上一架。又或者阴狠地躲在她背后捅刀子,那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欺负回去。不管怎么样,也好过现在这样,捶棉花似的无力可施。
「走吧。」阮绿棠看着她进了电梯,才把门关上,又走到阳台,看着那辆红色保时捷缓缓驶离。
时雨露往前开了几米,探出头往阮绿棠的公寓位置望了眼。
五楼左数第四个房间,在那个小小的阳台上,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见她回头,还欢快地冲她招了招手。
时雨露转过头,沉默着发了会儿呆,才再次缓缓开走。
这么一折腾下来,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本想悄悄回房,以免打扰了其他人,可一进门,却发现父亲时厉端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时雨露整理好表情,走到时厉面前站住,温顺地问好:「爸,您还没睡吗?」
时厉「嗯」了一声,问她:「把那个女人送回去了?」
「是。」
「那是你的朋友?小露,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时雨露眉眼低垂:「是最近新交的朋友,所以还没向您提起过。」
「新朋友……」时厉点了点头,突然暴起,「你当我老了糊涂了?时雨露,你现在也敢骗我了!」
他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时雨露瑟缩地往后退了退:「我没有……」
「哼,」时厉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女的是谁,不就是顾问敬的小情人嘛?」
「你以为你们耍些小手段就能瞒住我了?告诉你,做梦!」
时雨露知道,再狡辩只会让时厉更加生气,她索性住了嘴,低眉顺眼地听着。
时厉看她那软绵绵的样子却又更加生气了,张口骂道:「就因为你太好说话,才让顾家那小子觉得我时家好欺负,偷偷摸摸地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你啊你……」
时雨露不是第一次被他说性子太软了,但这次是父亲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所以她并未生气,反而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可下一秒,时厉就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时雨露:「他顾问敬背地里做什么我都不管,爱养几个女人就养几个,但是你怎么这么没用,看不住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能让他把那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带出来?这不是在当众打我时家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