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流言传遍整个府邸,陈氏便觉得功夫到了,再加上有郎中开的药方,她还怕傅莹珠说她装病不成?
时机既然成熟了,那傅莹珠也该从周府回来了。
这就马上给傅莹珠写信,催促她快些回来。
周府。
绛云院。
这两日傅莹珠晚上住在厢房,白日里却没多少功夫能在厢房里待着,不是被叫到周老夫人那里陪老夫人说话,就是被周光柔叫到她的院子。
目下,傅莹珠正与周光柔,和她的表妹沈朝妤围坐在屋里的榉木圆桌边玩叶子牌,青桃脚步匆匆地走进来,道:「姑娘,府里又派人来了。」
傅莹珠抓牌张的动作顿了顿,蹙起眉:「又说什么了?」
侯府那边,老夫人写了回信,说是让她不必挂牵着家里的事,可在周府多留两日。
那么,这次来的,只能又是陈氏。
傅莹珠抿抿唇,等着青桃的消息。
「还是夫人那边派过来的人,说姑娘迟迟未归,夫人病得更重了。」青桃一撇嘴,心想怎么还不死。
不过这种话心里想想,私底下说说就成,是万万不可说出口的,免得给姑娘惹来祸端。
「据说,夫人已经连着两日没下榻了,药也吃了不少,一直不见好。」青桃将那封从陈氏那寄过来的信交到了傅莹珠的手上,「这里还有封信,说是要给姑娘看看的。」
傅莹珠展开信看了一眼,还没扫到纸张开头,倒是先入目了「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临死之前,须得见你一眼」这几个字。
其余全是废话连篇,倒是这些字眼,反覆出现,反覆出现。
傅莹珠:「……」
一时哑口无言。
周光柔也凑过来一看,皱了皱眉头:「你那继母当真病到这种地步?」
陈氏病不病的,周光柔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她只在意一件事,抬起头来,问傅莹珠:「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一趟了?」
傅莹珠摇了摇头,心道:若真是时日无多病入膏肓到快要病死的地步,陈氏哪来的力气给她写一封这么长的信?只怕躺在床上,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一半的魂都要消散了呢,哪儿还能顾及她这个继女呢?
看着信纸上陈氏那眼熟的字迹,傅莹珠知道这封信并非他人代笔。不过她也知道,陈氏这重病的戏是做给旁人看的,目的是为了逼她回侯府去。她能不能认出她是装病,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若是不回去,不孝的帽子估计是要在她头上扣稳了。
在外人的眼里,陈氏病得快要死了,她却在外祖家迟迟未归,这不是不孝至极,能是什么?
时人重孝道,若是有什么不孝之举,被人抓了把柄,只怕就不是之前那样,与外男拉扯大丑事,也能被周嬷嬷护着,一路搪塞过去的了。
陈氏看重她贤良淑德的名声,便也想用孝子的名头,来捆绑自己。
呵呵,玩得好一手道德绑架。
不过,谁还不会啦?
傅莹珠对陈氏打着的算盘心知肚明,便对周光柔说道:「姨母,此事交给莹珠自己来处理便好。」
她在周家留了这两日,周家人对她照顾颇多,总是让他们帮她出头,傅莹珠也过意不去。
况且,区区一个陈氏罢了,她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她拿捏了。
陈氏确实好算计,可惜,算计错人了。
傅莹珠将信迭了迭,塞回原来的信封,再次交到青桃手上,并嘱咐道:「将这封信重新装起来,然后寄到别庄上去。」
「别庄?」青桃接过信,好好收好了,诧异道,「那不是二姑娘在的地方吗?」
「正是了。」傅莹珠笑了,「就是要将这封信送到那儿。」
「京城去到别庄,可谓路途遥远,这封信不知何时才能寄到二姑娘手里头,只希望我那位母亲能撑得久一些时日。不然我妹妹若是赶不回来,可就是不孝之极了,诶,可怜见的。」
傅莹珠摇摇头,嘆嘆气,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陈氏可是有自己的亲女儿的,要尽孝心,怎么能少得了傅明珠呢?
这不孝子,怎么都轮不到傅莹珠先来当。亲生女儿还顶在前头呢,要一起担才行,这就叫做姐妹情深呀。
傅莹珠的这个手笔,就是在告诉陈氏,要她当不孝子可以,得拉傅明珠一起陪葬。如果傅明珠回不了京城,那傅莹珠名声是怎么臭的,傅明珠的名声,也是怎么臭的。
退一步讲,傅明珠回京,然而陈氏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病重」,却发丧似的,急哄哄把傅明珠召唤回京,这岂不是不把老夫人和侯府的列祖列宗,甚至傅堂容都不放在眼里了。
如此一来,少不了陈氏一顿排头吃。
怎么着,傅莹珠都不是被动的那个,反而是主动把信件递到傅莹珠手上的陈氏,这一次是引颈待戮了。
青桃赶忙出去了。
周光柔一听傅莹珠这破解的法子,颇为意外,一改忧色,也是一脸轻鬆地笑了起来,对沈朝妤说道:「你姐姐是个有法子的。」
沈朝妤年纪尚小,才十岁出头,她人小小一隻,声音嫩生生的,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将信寄走,姐姐就能留下来了吗?」
这几日,见傅莹珠不像传言中说得那般可怕,反倒很关心爱护家里的兄弟姐妹,还比她哥哥细心得多,沈朝妤常常跟在傅莹珠身边,多了一个照顾她跟她玩的姐姐,别提她有多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