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丧家之犬,儘管身着华饰美衣,却难掩其间孤寂,和危险。
心里的疑问一瞬间有了答案,顾朝朝突然心生怯意,停下了脚步。
沈暮深明明走在前而看不见她,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回头:「不走?」
顾朝朝喉咙动了动,抿着唇跟了过去。
她走近之后,沈暮深便牵住了她的手。顾朝朝条件反射地躲,却在下一秒被攥得更紧,指尖传出一阵疼痛,轻而易举地泄露出他的一丝怒气。
顾朝朝不敢再反抗,温顺地任他牵着回到马车,再一路安静地回到府中。
两人进府时,管家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后立刻迎上来,却无视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夫人,世子爷,今晚是停灵最后一日,按传统是要有至亲之人守灵,否则家门会倒霉三年,为了侯府日后顺遂,这……」
「我们这就去。」沈暮深淡淡说完,就牵着顾朝朝往灵堂走。
顾朝朝被迫跟着他往前走,看着他深沉的背影愈发不安。
一直到进了灵堂,他才鬆开她的手,在中间的蒲团上坐下。顾朝朝揉了揉被攥得发红的手指,也跟着在他旁边坐好。
一片沉默中,顾朝朝努力思考该怎么跟他解释,想得正入神时,他突然开口:「『愿暮深轻语百年好合』,这便是你的愿望?」
听到他一字不落地复述她写下的心愿,顾朝朝无地自容:「对、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心悦彼此。」
「心悦彼此,」沈暮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只是眼底没有半点笑意,「你倒是会胡思乱想。」
「对不起……」顾朝朝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暮深静了许久,又问了一个早就猜到答案的问题:「所以今晚,你并非真心想与我同游,只是要为我和她保媒拉縴。」
顾朝朝低下头不敢看他,沉默地承认了。
沈暮深静静看着她,从晌午便开始反覆堆积的喜悦,早就如潮水一般褪去,真相犹如斑驳的河堤,在这一刻暴露在视野之下。
难怪她邀请他一同出门,难怪他叫她找个地方歇息时她不肯,直到找到赵轻语才从人群中离开。
难怪她买三个而具。
难怪其中两个明明是一样的,她却要用另一个。
原来并非有奇蹟出现,只是她想到了推开他的新方式。
沈暮深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冷静,冷静到看着顾朝朝这张脸,也没有半点波动。顾朝朝却被他盯得紧张,半晌小心翼翼道:「抱歉,是我误会了,我要是知道你们没有那意思,绝对不会……」
话没说完,沈暮深突然将她拽进怀中,顾朝朝惊呼一声,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沈暮深将脸埋进她的衣领,顾朝朝被迫昂起头,她试图推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误会了,便要成全我和她,顾朝朝,我究竟该高兴你大方,还是该生气你半点都不在乎我,即便以为我喜欢别人,都不会有一丝伤心?」
「你为何,就是不肯喜欢我。」
「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何对我好,给我希望?」
他的声音带着一分克制的痛苦,平淡的疑问句却仿佛和了血与泪,听得顾朝朝也跟着心臟抽疼。
许久,她总算艰涩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沈暮深最不想听的——
「对不起……」
沈暮深眼底的痛苦,在听完这三个字后重新深藏,沉默许久后再抬头,便又恢復了冷静。
这冷静叫顾朝朝心慌。
「无妨,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们慢慢磨就是,你总会在乎我的,」他抬手抚平她鬓角碎发,眼底是一片温柔,「现在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顾朝朝怯怯。
沈暮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唇角慢慢扬起:「我似乎说过,惹我生气是要受罚的,我现在就很生气,该罚你什么好呢?」
他说完,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不如就罚你,在这灵堂之上,以身相许如何?」
第22章 (终)
听到沈暮深的话,顾朝朝猛然睁大了眼睛:「你疯了……」
沈暮深眼神一暗,扣住她的脖颈,以不由拒绝的力道拉向自己,唇齿碰撞的瞬间,传出一阵难言的疼痛,顾朝朝连忙挣扎推拒,却换来更凶狠的攻击,纠缠反抗之间,不知是谁的唇先破了,血腥味在舌尖瀰漫,痛意也逐渐散开。
衣带不知何时散开,身前一股凉意,当他咬在她的脖颈时,顾朝朝痛哼一声,哽咽着唤他的名字:「沈暮深……」
沈暮深猛地清醒,下一瞬抬头时,就看到了她唇角的细小伤痕。
渗着血的伤口微微裂开,刺得他眼睛生疼,顾朝朝眼角的泪,更像一块沉默的大石落在心口,砸得他血肉模糊。
许久,他怔怔鬆开她,声音疲惫中透着沙哑:「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顾朝朝赶紧从他身上滚下来,拢着衣裳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小院跑。
夜已深,寝房没有点灯,她进门后在桌边坐下,双眼无神地揪着桌布。
儘管已经离开灵堂,但沈暮深依然占据了她全部思绪,她的脑子像得了强迫症,一遍一遍重复播放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每当想起沈暮深那句『为何不肯喜欢我』,她心尖就是一阵钝钝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