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不该多事,可他们不该将算盘打到娘娘身上,」沈暮深想起礼部尚书一家,眉头便忍不住蹙起,「奴才不想娘娘回到辰时宫,还要整天绷着精神。」
「你倒是有心,」顾朝朝说着,往他手上放了一个盒子,「礼物。」
沈暮深笑着打开,里面是一块玉佩。
「这玉成色不错,想来你会喜欢。」烛光下,顾朝朝笑盈盈,「你这生辰实在不是时候,哪怕推迟一日或提前一日,也能好好为你庆祝,偏偏赶到中秋。」
沈暮深看她一眼,便将玉佩拿出来把玩:「娘娘挂念着,哪一日生辰都好。」
顾朝朝看着他英俊的脸,突然生出些许感慨:「不知不觉,你竟然已经十八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奴才与娘娘已经相识五年了,」沈暮深笑着说完,便将玉佩挂在了腰上,「如何?」
「戴歪了。」顾朝朝无奈,伸手为他将玉佩抚平。
沈暮深低着头,看着她专注为自己整理玉佩的模样,喉结不由得动了动。
许久,顾朝朝见整理好了,这才轻呼一口气后退:「这样就好多了。」
沈暮深笑笑:「奴才也有礼物要给娘娘。」
「怎么每年你过生辰,都要给我东西。」顾朝朝嘴上抱怨着,眼底却是一片笑意。
沈暮深将东西递给她。
是一朵绢花,做得很是精緻。
顾朝朝只消一眼,便认出来了:「你做的?」
「娘娘喜欢吗?」沈暮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顾朝朝扬唇:「同你的礼物一比,我送的玉佩倒显得心意不够了。」
「奴才很喜欢。」沈暮深认真回答。
顾朝朝被哄得高兴了,索性将绢花交给他:「帮我戴上。」
「是。」沈暮深接过绢花,仔细戴在她的髮髻上,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鬓角,留下点点奇怪的触感。
戴好之后,顾朝朝去铜镜前欣赏片刻,越看越觉得喜欢。沈暮深见她满意,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他在辰时宫待了一个时辰才走,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侍卫,沿着小路回到了住处。
点灯之后,他在桌边坐了许久,无意间瞥见铜镜,才发现镜中的自己嘴唇还噙着笑。他顿了顿,失笑,抬手嗅了嗅指尖,果然发现还残留一点桂花头油的香味。
一夜好眠。
皇上身体不如从前,中秋这日喝了酒又生了气,第二天果不其然就病倒了。沈暮深得了清閒,便又从内务府拿了些绸布,准备为顾朝朝再做两朵绢花佩戴。
正做得认真时,门外突然有人求见。
是刚进宫的李才人。
沈暮深沉默一瞬,将绸布锁到柜子里才请人进来。
「不知李才人来此有何贵干?」他不急不缓地问。
五年的权势浸润,已经将昔日的无助孩童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总管。
李才人直接跪下:「臣妾是来投奔总管的。」
「哦?」沈暮深抬眸。
李才人小心地看他一眼,心神荡漾一瞬,接着惋惜此人是个阉奴,白费了这样一张好容貌:「臣妾如今进宫也有月余,可迟迟未见皇上,臣妾想求总管帮帮臣妾,臣妾日后若能发达,定然不会忘了总管。」
沈暮深抿了一口清茶:「宫里进宫三年未见皇上的也有,李才人何必心急。」
「可我已经年纪不小了!」李才人脱口而出,接着想到什么目露坚定,「总管,您难道不觉得辰贵妃碍眼吗?」
沈暮深一顿。
李才人眼睛一亮:「臣妾愿意做总管的刀,将来若是得宠,定会帮您报当年受辱之仇。」她听周贵人说了之后,便出来打听了,虽然都说二人如今没有不和,她却不信沈暮深能轻易忘了当年被羞辱之仇,定然是因为辰贵妃如今如日中天,他为了避风头才假装不在乎。
「谁同你说的这些。」沈暮深语气没什么起伏。
「冷宫里的周贵人说的。」李才人忙道。
沈暮深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知道了。」
「那您的意思是……」李才人脸上浮现一丝期待
「今日你过来,可有旁人知晓?」沈暮深打断她。
李才人听他有鬆口的意思,连忙回答:「臣妾谨慎,连贴身宫女都没说。」
「做得不错。」沈暮深赞了一句。
李才人听到他的夸奖,又一次忍不住红了脸颊,讷讷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走后很久,才发现沈暮深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应该是答应了吧,李才人心里不确定,却没勇气再去问,只能先回去等消息。
三日后,冷宫里的周贵人突然发了疯,将前去看她的李才人给杀了,还要往外跑,侍卫们将其当场杖毙。
两个不受宠的妃嫔死得如蝼蚁,宫里短暂议论两日后便无人记得了,皇上听说后更是只觉得晦气,叫人儘快处理,全然不将二人当回事,只有顾朝朝一想起来就觉得唏嘘,许久都没忘二人的死。
「好好的人竟然说死就死了。」她忍不住感慨。
沈暮深递了一块糕点过去:「何必为这些不重要的人心伤。」
「倒也不是心伤,就是觉得人生无常,」顾朝朝嘆了声气,看向手里的糕点,「所以要珍惜当下。」
沈暮深应了一声,补充:「也要珍惜眼前人。」